夜幕降临。
如期而至的大雨,混着冷冷杀气,簌簌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漫开。
此刻,若从高空俯瞰龙夏大地,便会清晰看见。
整座锡城,已彻完全笼罩在一片浓稠的杀意之中。
而潘家众人对此毫无察觉,仍在为盛大的晚宴紧张地做着筹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晚上七点钟,大宅内还是空空荡荡。
除去潘家族人家仆之外,就只有零星的几十位宾客落座席中。
“嗯?!”
终于发觉情况不对劲的潘雄,表情当即冷了下来。
按说七点正宴开始,六点多就应该高朋满座了。
可怎么才来这几个人?
潘雄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发出请帖后的半小时,整个锡城顶层圈层就收到了马开元、钱四海、段坤的联名施压——赴宴者,将遭到三人联合封杀。
一边是锡城豪强,一边是整个江南地界都响当当的三位顶级大佬,该听谁的不听谁的,大家明显还是拎得清的。
“怎么回事!人呢!人都死绝了吗!”
时间来到七点二十分,潘雄终于彻底坐不住了,拍着桌子,勃然大怒。
顾大宝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分析:“会不会是大家记错时间了?”
“放屁!”
潘雄嗷唠一嗓子,吼得唾沫星子横飞,“一两个记错行,能他妈全记错了?你们是不是把请帖上的时间写错了?”
胡涛赶紧拿来请帖底版核对,最后哭丧着脸摇头:“没错啊主子,开宴时间写得明明白白,就是晚上七点啊……”
嗡!
潘雄只觉脑瓜子像被重锤砸中,一阵发蒙。
心头那股不祥之感,如头顶的乌云,倏然压下。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吆喝:“有礼送到!”
一名仆人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递到潘雄面前。
“老爷,那边那位老板让我把这个送来,说务必现在交到您手上。”
“哪个老板?”潘雄问。
仆人回头往席间一指,满脸茫然:“诶?怪了,刚才还在那呢,这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
潘雄眉头紧锁,不祥之感愈盛。
他厉声喝道:“顾大宝,打开!”
顾大宝哆哆嗦嗦去解红绳,刚掀开盒盖,“嗷”的一嗓子,整个人像被火烫似的崩了起来。
木盒咣当落地。
一颗血刺呼啦的人头从盒中滚出,骨碌碌停在潘雄脚边。
众人定睛看去。
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不正是管家潘全吗!
“警戒!全体警戒!”
“各小队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来犯之敌!快!”
胡涛命令刚出,“轰”的一声巨响,两扇红漆大门被硬生生爆开,木屑混着砖石飞溅,烟尘瞬间弥漫了半座院子。
紧接着,三道身影从烟尘中走出。
当先那人正是宁天臣。
今夜的他,依旧是那一身青色布衣打扮。
许是因为雨天微寒的缘故,在布衣外,又披上一件黑色披风。
披风随风摆动,发出猎猎之声。
而在他身后半步,游冥白鬼分立左右,两人手中各撑着一把黑伞,伞沿刚好将宁天臣护在中央,雨水沿着伞骨蜿蜒而下,在宁天臣周身形成一道透明水瀑。
雨幕中,三道身影默然伫立。
明明只是三人,却仿佛化作遮天蔽日的阴影,将整座宅院都笼罩在无形的威压之下。
空气里,雨水的腥味突然变得刺鼻,那些原本还忙得劲头十足的仆人,此刻却连牙齿打颤的力气都没了,一个个僵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守卫呢!守卫都死哪……”
顾大宝干吼着,色厉内荏地指向门口,却在看清院外景象时猛地噎住。
他口中的几十名护卫,竟早已横七竖八躺在泥泞里,生死不知。
潘雄后背“唰”地沁出冷汗,双腿不受控制地打起晃来。
之前他也只是听闻,而当宁天臣真真正正站在面前时。
他才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压迫感,是何等的猛烈!
“潘总莫慌。”
这时,一道沉稳清冷的声音响起。
苏樱慢随即悠悠从主位上起身,拂袖间带起一阵劲风,冷眼看向宁天臣三人。
“我来会会他们。”
苏樱刚要动,一旁叶若来忽地起身:“哎?苏小姐,杀鸡焉用牛刀?不过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装模作样罢了,哪用得上您出手。老夫弹指间便可将他们拿下。”
说罢,他足尖一点,一个跃身便来到宁天臣近前,倨傲道:“小子,念你年幼无知,自断双臂,再跪到潘总面前磕一百个响头,老夫或许能网开一面,留你个全……”
话未说完,左侧撑伞的白鬼突然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迈步的,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便已出现在了七八米外的叶若来面前。
他甚至都没放下手中的伞,抬起左手,五指轻轻一探。
咔擦!
骨骼碎裂的脆响盖过了雨声,叶若来右臂猛地以诡异角度弯折。
还不等他反应,又是一脚袭来。
铿!
叶若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以恐怖的速度塌陷下去,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飞出,重重撞在几十米开外的墙上,将墙面砸出大片龟裂。
一口鲜血喷出,叶若来还想挣扎着爬起,却发现浑身骨骼都像散了架一般,丹田处的内劲更是如潮水般退去,没呜咽几声,便眼仁一翻昏死了过去。
一招秒杀!
全场死寂!
释荆伤捏着念珠的手指骤然收紧,凌肖子拂尘上的白丝簌簌发抖,连一直淡漠的苏樱都微微蹙眉。
刚刚那一脚看似平平无奇,却精准地废掉了叶若来的丹田气海。
下手之狠,拿捏之准,简直令人发指!
白鬼则面无表情地退回原位,重新为宁天臣撑好伞,仿佛刚才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宁天臣终于抬眼,目光越过瑟瑟发抖的人群,落在潘雄惨白的脸上,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潘雄,我母亲的墓,是你叫人毁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重锤般砸在潘雄心上。让他双腿一软,好悬没当场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