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三种可能性，一个比一个凶险。
这已经不是伪装渗透了，这简直是单刀赴会。
“风险收益不成正比。”
她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已经成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达到了第一阶段的目标。”
“现在主动进入他们设定的战场，变数太多，很可能会失去主动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无锋抬起眼皮，看着天花板。
“你想想，一个横空出世、天赋异禀的‘圣子’，连主人的面试邀请都不敢接，这合理吗？”
“这人设不就崩了吗？”
“在他们眼里，真正的狂信徒，应该是自信甚至自大的，是藐视一切凡俗危险的。”
“我们越是表现得‘莽’，他们反而越会相信。”
“这叫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云无锋给自己灌了一口可乐。
“我要让他们觉得，我不是掉进了他们的陷阱，而是他们，有幸成为了我降临路上的垫脚石。”
莫影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云无锋这套歪理邪说，从心理博弈的角度来看，确实有他的道理。
姬家那帮人，心态早已非人，不能用常理揣度。
“那……‘第三次神迹’，你打算表演什么？”
莫影问道。
“总不能还是金光普照吧？再来一次，效果就打折扣了。”
“那必须的，版本得更新迭代啊。”
云无锋神秘一笑，然后搓了搓手，表情又变得猥琐起来。
“道具，我的经纪人，道具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要的那个……已经搞定了。”
莫影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从一个储物柜里，拎出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白色的长风衣，质感飘逸，版型修身，看起来仙气十足。
但问题是，风衣的领口、袖口和下摆，全都用金线绣满了意义不明、但看起来异常酷炫的符文。
背后，更是用同样骚包的金线，绣了一只巨大且抽象的……眼睛。
“我靠！”
云无锋眼睛都直了。
“完美！就是这个味儿！”
“低调的奢华，神性的彰显，穿上这个，我感觉我能当场飞升！”
“你从哪儿淘换来的？”
“……我一个专门做Cosplay道具的朋友，熬夜加急做的。”
莫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想跟那个朋友绝交。
“他说这是他职业生涯里接过最离谱的单子。”
“艺术，他不懂。”
云无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风衣上的金线。
“有了这身战袍，我的‘神迹’就成功了一半。”
“明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神仙打架！”
……
与此同时，H市安全局。
林溪的办公室里。
白管家的那番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神的战争，凡人退避。”
这句话充满了傲慢和藐视，却又如此精准地戳中了她此刻的无力感。
她所代表的法律、秩序，在那种不为人知的黑暗力量面前，就像一张脆弱的纸。
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被姬家称为“圣子”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他要去接受“主”的考验，那个考验，又是什么？
“林队！”
一个年轻探员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我们通过城市天眼系统，结合大数据分析，发现了一个可疑目标！”
林溪猛地站了起来。
“说！”
“今天下午，有一辆极其……呃，极其扎眼的骚粉色兰博基尼，从城西一路开到了城北的一处安全屋附近。”
“驾驶者和一名女性同伴下车后，车辆就被开走了。”
探员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们查了车牌，是租车公司的，租车人用的是一个假身份。”
“关键不是车！”
林溪打断他。
“是人！把监控画面调出来！”
很快，一段模糊的街角监控视频出现在大屏幕上。
视频里，一个穿着浮夸西装、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和一个高挑的马尾女子，迅速进入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是他！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身形，那种走路的姿态，林溪一眼就认了出来。
“定位那栋居民楼！立刻！”
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已经定位了，林队。但是……”
探员犹豫了一下。
“就在刚才，白管家又来了电话，他指名道姓地告诉我，如果安全局的人，出现在城北第七钢铁厂周围一公里内……后果自负。”
赤裸裸的威胁！
林溪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姬家这是在用那个男人的安危，来胁迫她，逼她袖手旁观！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屏幕上，是第七钢铁厂那片如同鬼域般的卫星地图。
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她作为执法者的职责与荣耀，是她绝不能向罪恶妥协的底线。
另一边，是那个男人几乎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啃食着城市根基的百年怪物。
她如果贸然介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害死他。
现在，她感觉自己正站在泥潭的边缘，只要一步，就会被拖入那无尽的深渊。
“通知所有外勤单位，全体待命。”
林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中只剩下决然。
“准备最高规格的突击装备。”
“目标，城北第七钢铁厂外围。”
“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她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不能介入“神的战争”，她也要让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知道。
凡人的世界，有凡人的规矩！
……
正午的太阳，本该炙热。
但阳光似乎不愿意眷顾城北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第七钢铁厂那高大的厂房和锈迹斑斑的管道，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大片大片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不知名化学物质混合发酵后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一辆骚粉色兰博基尼，停在了钢铁厂废弃的大门外。
车门向上打开，云无锋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今天换上了那件定制的“神棍风衣”。
白色的衣袂在荒凉的风中微微飘动，背后那只巨大的金色眼睛，在光线下，反射着一种诡异又骚包的光芒。
他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帽子。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此刻却挂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仿佛对世间一切苦难都感到惋惜的神情。
莫影没有跟在他身边，她在云无锋下车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她将作为一只看不见的眼睛，为云无锋探清前方的陷阱。
主厂房的内部，是一个巨大到夸张的空间。
高耸的穹顶上，破了几个大洞，几缕阳光像舞台的追光灯一样射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废弃的零件和工具，巨大的、早已停转的机器设备。
而在厂房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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