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子被骂得一缩脖子，但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搓着手，凑到楚尘身边，挤眉弄眼地小声道：“老大，你看，这次为师虽然是……嗯，行为不端，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楚尘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我发现那个紫瑶师妹，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啊！”玄阳子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媒婆的潜质，“那叫一个敬佩，那叫一个欣赏！老大你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要不为师豁出这张老脸，去烟雨剑峰给你提个亲？”
楚尘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玄阳子。
“你再说一遍？”
玄阳子的脖子又是一缩，干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嘛……老大你这种人中龙凤，怎么能被儿女情长束缚住呢？”
“滚。”楚尘言简意赅。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家伙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还提亲？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苟到天荒地老，女人只会影响他躺平的速度。
见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玄阳子也不尴尬，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说正事，老大。再过三个月，就是云澜界百年一开的幽冥秘境开启之日了。”
幽冥秘境？
楚尘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词。
原名九幽之地，是上古时期一个大能开辟的小世界，后来世界崩塌，碎片与云澜界融合，形成了一片独特的空间。里面充斥着浓郁的阴煞之气，但也生长着无数外界罕见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有上古大能的传承遗留。
最关键的是，这秘境有骨龄限制，只允许百岁以下的修士进入。
“你想说什么？”楚尘靠回摇椅，重新摆出了咸鱼的姿态。
“我想让你带队，领着你那几个师弟师妹去闯一闯。”玄阳子一脸郑重地说道。
楚尘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去。”
开什么玩笑？
秘境？那种地方一听就是主角团刷经验、反派们领盒饭的高危场所。他一个立志要当废柴的人，跑去凑什么热闹？嫌命长吗？
“别急着拒绝啊！”玄阳子急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那几个师弟师妹，修为卡在炼气三境多少年了？再不寻求突破，道途就要断了！”
“尤其是小七，刚入门，根基未稳，正需要机缘来巩固。你作为大师兄，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蹉跎岁月，最后化为一抔黄土吗？”
玄阳子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没当场掉几滴眼泪了。
楚尘沉默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几个便宜师弟师妹的身影。
二师兄王磊，三师姐柳烟，四师兄叶轩，五师兄赵虎，六师姐冷凝霜……
这几个家伙，其实都不是玄阳子正儿八经收的徒弟，全是他当年云游四方时，从各处捡回来的孤儿。
有的被扔在荒野，有的被遗弃在城门，有的甚至是从妖兽嘴里抢下来的。
玄阳子这个当师父的，名义上是他们的引路人，实际上就是个甩手掌柜。把人捡回来往凌霄剑峰一扔，就又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真正将这几个小屁孩拉扯大的，是他这个大师兄。
教他们识字，喂他们吃饭，给他们擦屁股……说是长兄如父，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这群家伙长大后，一个个都变得奇奇怪怪，没一个正常的，但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楚尘心里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而且……
他神识内视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戒。
好家伙，里面堆满了各种仙器、神丹、天阶功法……全都是这些年系统签到得来的。
什么【混沌开天剑】、【太上忘情录】、【九天神雷符】、【不死凤凰血】……
这些东西品阶太高，他根本不敢拿出来用，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储物戒都快塞满了，正愁没地方处理呢。
这次的幽冥秘境，倒是个不错的“销赃”机会。
到时候，他可以带着师弟师妹们在秘境里“不小心”捡到几件上古遗宝，“意外”发现几株绝世神药，“偶然”获得几部失传功法……
嗯，合情合理，完美！
既能提升师弟师妹们的实力，又能清理自己的库存，还能维持自己“运气好到爆的废柴”人设。
一箭三雕，血赚不亏。
想到这里，楚尘终于松了口。
“行吧，那就去看看。”
见他答应，玄阳子顿时喜上眉梢。“我就知道老大你最是心软！你放心，这次……”
“不过我有个条件。”楚尘打断了他。
“老大请讲！”
“在秘境里，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我说往东，不准往西。我说趴下，不准站着。”楚尘的语气不容置喙。
“没问题！必须的！”玄阳子拍着胸脯保证。
开玩笑，让你指挥，就是看中了你这“怕死”的本事。跟着你，安全系数绝对拉满。
……
半个时辰后，凌霄剑峰，主殿。
这里名为凌霄殿，实际上就是个稍微大了点的茅草屋，常年失修，屋顶还漏着风。
此刻，凌霄剑峰全体成员，七名弟子，连同峰主玄阳子，齐聚一堂。
这是苏婉儿入门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整齐的阵仗。
玄阳子清了清嗓子，站在主位上，摆出了峰主的架子。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我凌霄剑峰未来的大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神态各异的弟子们。
王磊正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烧饼，啃得正香。
柳烟拿着一面小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妆容，时不时还撇撇嘴，似乎不太满意。
叶轩靠在柱子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哈欠连天。
赵虎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像是在听什么无上大道。
冷凝霜抱着剑，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苏婉儿，一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师父。
玄阳子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升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一群孽障”这四个字咽了回去，继续说道：“三个月后，幽冥秘境开启，我决定，由你们大师兄楚尘带队，你们六人一同前往，寻求机缘！”
此言一出，底下几人终于有了反应。
王磊啃烧饼的动作一顿，叶轩的哈欠也停了。
柳烟和冷凝霜同时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站在角落里，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楚尘身上。
“师父，您没开玩笑吧？让大师兄带队？”王磊第一个提出质疑，但语气里更多的是好奇。
“是啊师父，大师兄他……连宗门大比都不参加的。”憨厚的赵虎也忍不住开口。
玄阳子哼了一声，挺起胸膛，一脸“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懂个屁”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才要让你们大师兄带队！”
他指着楚尘，大声说道：“你们大师兄有什么优点？懒！废！但他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是怕死！”
“入门三十年，他拒绝了所有外出历练，拒绝了所有同门切磋，拒绝了所有宗门大比！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危险’！”
“这份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这份将‘苟’字诀贯彻到底的道心，整个玄剑门，谁人能及？”
“所以，这次秘境之行，一切行动，必须听从你们大师兄的指挥！他的话，就是最高指令！都听明白了吗？”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苏婉儿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把怕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当成优点来夸奖……师父的脑子是不是也被打坏了？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其他师兄师姐的反应。
“师父英明！”
“有道理！”
“我等谨遵师命！”
王磊、叶轩、柳烟等人，竟然齐齐点头，脸上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仿佛让一个公认的废柴来领导他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苏婉儿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反复碾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六师姐冷凝霜，忽然动了。
她那张万年冰封的俏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迈开长腿，几步走到楚尘身边，然后……很自然地抱住了楚尘的胳膊。
她将头轻轻靠在楚尘的肩膀上，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声音也一改往日的清冷，带着几分糯糯的撒娇意味。
“大师兄，秘境里那么危险，人家不想去嘛。要不，我留下来给你看家好不好？我还会暖床哦，还会给你表演后空翻。”
这一幕，直接让大殿内的空气凝固了。
王磊的烧饼掉在了地上。
叶轩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赵虎的嘴巴张成了“O”型。
苏婉儿更是感觉天雷滚滚，她那个高冷如冰山，生人勿近的六师姐，竟然……竟然在对那个废柴大师兄撒娇？
“咳！”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打破了寂静。
三师姐柳烟收起镜子，抱臂走了过来，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我说冷师妹，发春也得分个场合吧？想男人想疯了，就去后山找棵树蹭蹭，抱着大师兄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藤妖成精了呢。”
冷凝霜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冷冷地瞥了柳烟一眼。
“总比某些人强，天天照镜子，生怕脸上的粉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
“你！”柳烟顿时柳眉倒竖。
“怎么？想打架？”冷凝霜毫不示弱。
眼看两个美女师姐就要当场开撕，一旁的叶轩立刻来了精神，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打起来！打起来！我赌三师姐赢，她嘴毒！”
“师姐们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是同门，要和睦相处啊！”赵虎急忙上前劝架，结果被两人同时瞪了一眼，吓得缩了回去。
王磊则完全没关注战局，而是心疼地捡起地上的烧饼，吹了吹灰，继续往嘴里塞。
玄阳子扶着额头，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造孽啊！我当年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捡回来这么一窝奇葩！”
苏婉儿站在原地，彻底石化了。
她看着眼前这群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再看看被夹在中间，一脸生无可恋的大师兄楚尘。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这个看似全员废物的凌霄剑峰，修为最高的二师兄到六师姐，竟然都只是炼气三境。而她和大师兄，更是重量级，只有炼气二境。
整个山峰，连一个炼气四境的都没有，这在以剑道修为论高低的玄剑门，简直是天大的奇闻。
可偏偏是这样一群人，凑在了一起。
这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里面藏着什么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惊天大秘密？
苏婉儿的小脑袋瓜，感觉快要烧坏了。
楚尘被冷凝霜抱着胳膊，闻着身旁传来的淡淡幽香，又听着耳边柳烟的毒舌和叶轩的起哄，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去什么幽冥秘境，他现在就想回后山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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