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人类军团在狼族旧址扎营。
篝火在废墟间零星燃起,扭曲的光影掠过焦黑的帐布与断裂的兵器,将士兵们的脸庞映得明暗交错。他们围坐成圈,分食着硬如砾石的干粮和温热的肉汤,偶尔有人低声讲起故乡的轶事,笑声才刚荡开,便被旷野中呼啸的寒风撕碎、吞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混杂着雪后泥土的冷冽,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胜利后的沉寂,厚重如裹尸布。
莱昂提斯独坐在一块覆雪的巨石上,远离火光的暖意。他卸去了胸甲,只着深色战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早已被岁月磨平纹路的雕饰。那柄剑曾饮尽敌人的血,此刻却只映出他眼中冰原般的冷澈。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回响【恭喜宿主极大动摇哈代信心,将领反派点+19999】,但他脸上未见丝毫喜色,反如这雪原一般沉寂。
“您在想哈代?”
莫德不知何时走近,战甲上冰霜未消,每一步都踏出沉闷的声响。他顺着莱昂提斯的目光望向北方——那片吞噬了败军与希望的黑暗。
莱昂提斯未置可否,良久才低声道:“他在绝境中仍能重整部队突围……凯莉的果决也不容小觑。”他的声音平静,却像冰层下的暗流,藏着未言的权衡。
“但他们输掉了根基,”莫德摇头,铠甲随动作发出冷硬的摩擦声,“粮草、营地、士气——甚至信仰。您看见那些被遗弃的狼族伤兵了吗?他们蜷缩在雪洞里,任由冻僵的肢体腐烂,却拒绝向人类求救。”
莱昂提斯的目光掠过远处雪坡上几个踉跄的黑影——那是零星的狼族残兵正挣扎着爬向密林。人类士兵沉默地注视着,无人举起弓箭,无人下令追击。一种奇异的默契笼罩战场:胜利者不欢呼,失败者不哀嚎。唯有风啸如远古的哀歌,永恒地刮过这片土地。
“因为他们宁愿骄傲地死去,也不愿承认种族的脆弱。”莱昂提斯轻声说,“但骄傲救不了生存。”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眼睛仿佛看穿了更遥远的因果——仇恨的种子已深埋雪下,只待某个寒冬再次破土。
雪,开始下了
翌日黎明,莱昂提斯下令拔营。军队如黑色的溪流般向南撤离,车辙与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当最后一列骑兵消失在地平线时,狼族营地彻底归于死寂。
雪片纷扬落下,轻柔地掩埋焦土、箭矢和凝固的血痕。一只未被带走的巨狼幼崽从废墟中蹒跚爬出,肋骨嶙峋地凸出皮毛,它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人类气味与血腥,发出细微的呜咽。它踉跄着踩过一面半埋的狼首图腾旗,旗面的金线刺绣已被撕裂,在苍白的雪光中微弱闪烁,如一声未竟的嗥叫。
远山深处,哈代和凯莉正带领残部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狼骑兵的数量已不足三百,许多战士因重伤被遗弃在途中,巨狼的喘息声沉重如破风箱。哈代始终沉默,唯有在听到身后传来濒死狼嚎时,指甲会深深掐入掌心,渗出的血珠凝成冰痂。
凯莉试图开口,却被他眼中某种陌生的东西慑住——那不再是战败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某种核心的信念已被连根拔起,只剩空洞的风声。
“我们还会回来吗?”一名年轻狼骑兵颤抖着问,他的战矛已折断,眼中火光摇曳。
哈代没有回答。他仰头望向灰霾的天空,雪落进他眼底,又融化成水痕滑落。那一刻,凯莉仿佛看见他鬓角渗出了第一缕灰白——不是风霜所染,而是从骨髓里渗出的枯槁。
他最终只是握紧缰绳,驱狼向前,身影逐渐消失在雪幕深处。未来的路,如同这被风雪遮蔽的荒原,模糊不清,唯有狼族血脉中蛰伏的仇恨,仍在寂静中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