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枯燥和压抑的迷雾中，缓慢流逝。
队员们最初的紧张早已被磨光，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越来越明显的不耐烦。
机械地挥剑砍翻又一只从泥里钻出的腐水藤，或是拍散一群扰人的磷光飞蠓。
这种毫无挑战却又不得不时刻留神的状态，最是消磨人的心志。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一个队员忍不住低声抱怨，甩剑抽击手边的草木。
“是啊，感觉就在这一片来回打转。”
另一个队员接口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战术板上代表入口的信标光点。
它们依旧在不太远的地方闪烁着。
“好像…没推进多少距离？”
环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姜凡已经非常谨慎地控制方向，避开重复的道路，不让队员们发现自己正在绕圈。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人会发现端倪。
虽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暗处的窥视意念，正在越发地焦躁和不耐。
但同时，这支攻略小队里，低气压也已经弥散开来。
周琛察觉到整支队伍低迷的氛围，心中暗喜。
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地走到那个最先抱怨的队员身边。
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到。
“怎么？累了？”
“唉，理解。换谁在这烂泥塘里打转半天，就对付些小杂鱼，都会没耐心。”
他的语气似乎深表理解和关切，接着却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可谁让人家是专业的呢？说不定我们觉得是在绕路，在人家眼里就是高深的战术呢。”
这话时机掌握得极好，像是颗火星子。
队伍中，低沉的情绪像枚炸弹被点燃。
那队员果然被点燃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声音猛地拔高，几乎是指桑骂槐。
“专业？高深？我看就是故弄玄虚！拿我们当猴耍！有这时间，十个副本都打完了！”
“就是！我看他就是自己胆小，又怕丢面子，才拉着我们一起耗！”
“说不定武安队处理副本就是这么磨叽？”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让周学长带队！”
抱怨声此起彼伏，越来越难听，目光也毫不掩饰地带着怀疑和指责射向姜凡。
许月眉头紧锁，呵斥了一声。
“都闭嘴！胡乱猜测什么！”
但她的呵斥显得有些无力，因为连她自己也对目前的停滞产生了疑虑。
周琛见火候已到，心中冷笑。
他要再添一把柴。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公允，大步走到队伍中间，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冷静！听我说！”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都看向他。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
“但是，大家的情绪，我必须重视！”
“作为督察，我的职责不仅是保障安全，更要确保任务能顺利完成，确保每一位队员的付出有价值！”
他目光转向姜凡，语气变得痛心疾首。
“姜凡队员！我理解你的谨慎！但你也看到了，大家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你的感觉，你的判断，无法说服任何人。”
“却要让整个队伍陪你一起承受毫无进展的压力和风险！这公平吗？”
他不再掩饰话里的指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的意味。
“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某个人用来验证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想的工具！”
“如果你的谨慎带来的只是浪费时间和消磨斗志，那它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极其恶毒，直接将姜凡打成了为自私和脱离群众的软蛋。
“周学长说得对！”
“我们不是工具！”
“我们要进度！”
队员们群情激愤，几乎一边倒地站在了周琛这边。
他们看着姜凡的眼神充满了排斥和不信任，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大的麻烦。
周琛享受着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心中得意至极。
对！就是这样！
你这个外来户，凭什么指手画脚？
现在知道谁才是核心了吧？看你怎么下台！
他趁热打铁，面向众人，手臂用力一挥，仿佛肩负重任。
“我们不能再看下去了！”
“我以督察的身份决定：立刻改变策略！”
“由我和许月队长主导。”
周琛说着偷偷瞥了一眼许月，神情说不出的得意。
“加快速度，向核心区域推进！我们必须拿出皓月小队真正的实力和勇气来！”
“好！”
“支持周学长！”
队员们几乎欢呼起来，仿佛周琛是那个将他们从泥潭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姜凡被彻底孤立了。
他站在原地，周围是沸腾的、针对他的不满和斥责。
“姜凡，大家的耐心快耗尽了。”
“我们暂时改变一下策略，跟着周琛往里深入一些吧。”
连许月也被队伍的情绪左右，开始劝说。
姜凡面对着几乎可以称得上兵变的小队，心里竟然微不可查地升起一股无力。
没有实证，还是没有实证。
此刻他才真的意识到了，肖薇的蜂群系统到底是多么重要的发明。
当下，情况几乎失控。
任何辩解，在群情激奋面前都是苍白的。
若是强行阻拦，可能会让局面彻底失控！
姜凡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迷雾深处。
被窥视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对方似乎也快忍耐不住了。
眼看着小队要在胜利前夕动乱，姜凡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能放任他们乱来。
就这样冲进副本深处，无异于羊入虎口，其他人必定尸骨无存！
必须想办法…
要找到破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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