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扭曲的光幕，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败沼泽。
腐烂的巨木歪斜地插在泥泞中，虬结的树根裸露在外，如同狰狞的黑色血管。
灰白色的浓雾低低地压在沼泽上，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和某种说不清的腥甜气味，令人胸口发闷。
脚下的淤泥，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慢行。
池沼中，不时会冒出几个浑浊的气泡，啪嗒一声裂开。
传送口的定位信标安装完成。
副本探索正式开始。
“都小心脚下，跟紧！”
许月清冷的声音响起，率先握紧了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队员们立刻紧张起来，武器出鞘，背靠背结成简易阵型，呼吸都放轻了。
周琛也收敛了之前的傲慢，目光锐利地观察着环境。
虽然依旧不相信姜凡所谓的伪装型副本。
但他的身体却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缓步前行。
噗嗤！
侧前方一片浑浊的水洼突然炸开，一道黑影猛地扑向最外围的一名队员！
“小心！”那队员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挥剑格挡。
铛！
一声脆响。
那黑影被击飞出去，落在泥地里翻滚了几下，竟是一只脸盆大小、甲壳上长满苔藓的巨爪蟾蜍。
它鼓着眼睛，发出沉闷的咕呱声，似乎并无大碍。
巨爪蟾蜍的攻击性并不强。
“吓死我了…原来是只癞蛤蟆。”
那队员松了口气，脸上有点发烫，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
其他人也稍稍放松，有人甚至轻笑出声。
周琛瞥了一眼。
“不过是一阶不到的沼泽爪蟾，力量弱，毒性也一般。保持警惕，别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他紧绷的肩线也松弛了些。
队伍继续缓慢前行。
姜凡走在队伍侧后方，目光始终扫视着迷雾深处，眉头微锁。
刚才爪蟾的攻击没有杀意。
所以连他都没有察觉。
可无缘无故的攻击，不像是正常异兽的行为逻辑。
硬要说的话......太像是故意的惊吓了。
没走多远，一名队员突然哎哟一声。
脚下一滑，半个身子瞬间陷了下去！
“不好！是泥潭！”
旁边队友赶紧七手八脚把他拉出来，弄得一身污泥，狼狈不堪。
“注意分辨地面！颜色过深、落叶堆积过厚的地方别踩！”
许月立刻提醒，心下却更沉了几分。
这环境比预想的更麻烦。
姜凡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淤泥，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的能量流动。
太干净了，除了刚才那只爪蟾，几乎没有其他活跃的生物能量反应。
这不正常。
像是被清场了。
忽然，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萦绕不去。
虽然模糊，但让姜凡察觉到了一抹试探的意味。
许月的感受不如姜凡清晰，却似乎也对那股窥视感有所察觉，不时蹙眉回望。
被发现了？
姜凡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个生了点脑子的家伙。
他确信了。
这里就是伪装型副本。
接下来的路程，又遭遇了几次类似的意外。
有时是几根突然从泥沼里钻出的、韧性极强的腐水藤缠绕脚踝。
有时是藏在枯叶下的毒刺蝎突然蜇人，虽然毒性不强，但足以让人手忙脚乱一阵。
有时又是一小群受惊的、没什么攻击性的磷光飞蠓扑脸。
每次的风吹草动，都会在队伍中引发一阵一阵的骚动。
但是几波骚扰过去，却没有一次是真正的危险。
起初，队员们会因为副本的环境而紧张，动辄全副武装。
但骚扰越是持续，他们处理起来便越是熟练。
在不断的挑逗中，队伍里紧张的气氛一次次被削弱。
“好像…也就这样？”
一个队员擦掉溅到脸上的泥点，语气轻松了不少。
“是啊，除了路难走点，虫子恶心点，好像还没训练场的模拟副本难。”
“看来真是我们太紧张了。”
周琛听着队员的议论，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表情。
他立刻带着老气横秋的口吻，开始训诫。
“副本就是这样，未知带来恐惧。但只要实力足够，谨慎应对，就不会有大问题。”
他这话像是总结，也暗指某人小题大做。
姜凡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感知环境和BOSS的意图上。
姜凡能感觉到，那窥视的意念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每每察觉到那一丝不耐，姜凡的嘴角就会上翘一分。
副本的探索已经开始有小半会儿了。
整支队伍在他的指示下，看似是在前行。
但姜凡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每一次指向，他都刻意地控制着角度。
如果俯视来看，所有人都在他的引导下，围绕着副本的传送口转圈。
姜凡小心地辨别着方向，时不时确认信标的位置。
确保小队只是缓慢地清理着外围。
绝不能让这群新兵蛋子接近更深处的雾气。
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甚至，有一次，前方的浓雾竟然微微散开了一些。
隐约露出一条，看起来通往幽深方向的坚实路径。
那里的能量波动似乎都显得格外温顺。
“看那边！路好像好走点了！”
有队员惊喜地指向那条坦途。
姜凡却立刻出声阻止。
“别过去。那条路不能走。”
“为什么？”
“感觉不对。”
姜凡无法解释更多。
他知道这些队员的层次太低，锋芒太盛。
注定不会认可当下的最优选择。
但是，没有办法，他不能让这些雏苗以身犯险。
便只能独断地下令。
“我们继续按原定方向清理。”
每当姜凡下达这类的命令，拒绝深入副本时。
暗处那抹不耐烦的情绪，就会更加明显。
姜凡心下冷笑。
想引我们进去？没那么容易。
有本事就自己出来。
他的策略很明确。
绝不进入对方的预设战场。
就在门口附近磨，逼它出来。
即便真的打不过，退路也近在咫尺，绝不会困死在副本里。
现在正是比拼耐心的时候。
于是，整支队伍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推进。
表面不断击退弱小的敌人，看似顺利。
实则队长和外援精神紧绷，与一个看不见的狡猾对手进行着无声的博弈。
而大部分队员，则在一次次胜利后，逐渐放松，甚至开始觉得枯燥和…浪费时间。
队伍中，一抹挫败感开始滋生。
渐渐地，队员间的窃窃私语中，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找到核心？”
“就是啊，才一个E级副本，怎么会这么大？”
“是不是路走错了啊？”
周琛看着队员们脸上逐渐显露的不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质疑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
不管你姜凡先前的姿态多高，不能在行动中有所建树，威望总归是会被消磨殆尽的。
等着吧，我扳回一城的机会马上来了。
到时就让大家看看，也让许月看看，到底谁才是值得托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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