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再次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后，苏向晚忽然道：“其实我不是跟勇哥合伙做生意的。”
“啊？！那是做什么的？”
其实从勇哥表明了身份之后，我就在怀疑这件事情了。
勇哥的身份带黑，那苏向晚能跟他合作什么生意，苏向晚一个弱女子，总不能加入帮派吧？
可我还是不敢去多想，我不想把电影上看到的那些套在苏向晚身上。
如今苏向晚主动说起，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勒起来。
“你知道莞城这边什么最有名吗？”
我不由一愣，回答道：“不知道。”
其实我是知道的，在昇腾电子厂的时候，那帮家伙就说过，莞城的鸡是最有名的。
不止是在粤省有名，那是在全国有名，甚至有些老外都知道，会跑来这边玩。
可我不愿说出这个，我不想把苏向晚往那上面猜。
苏向晚停了片刻，忽然将话题一转，开口道：“小磊，我问你，假如让你孤身一人来莞城，谁也不认识，举目无亲，你会不会觉得很难。”
“那肯定的啊。”对于这一点，我深有感触。
我这还是有苏向晚兜底，都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要是举目无亲，现在不知道混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我和你那个表姐来的时候，莞城这边更不好混，天天都有治安队查暂住证，工厂里工资还低得要死。”
“那时我们吃住都在厂里，每个月除了吃饭和用的钱，剩下的全都寄回家里，人饿得又黄又瘦。”
“不能多留点自己用吗？”我有些不能理解。
“多留点？家里天天打电报，今天这里缺钱了，明天那里缺钱了。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回家，听到的不是嘘寒问暖，是说人家谁谁谁赚了多少钱，说我们废物，赚不到钱。”
“那后来呢？”我忽然有些可怜苏向晚，她心里一定很苦。
“后来，家里天天骂，厂里工资又低，刚好厂里有个女的亲戚跟夜场有点关系，她长得太丑，去不了，就介绍我们过去。”
“去做那个？”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是，一开始只是陪酒，只是陪喝酒，顶多拉拉手，偶尔被摸一下胸，还是隔着衣服，整体还算好。”
“那后面呢？”我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一定是最不想知道的那个结果。
“莞城这边的夜场，其实算是比较讲规矩的，它不会用强，但是它就是把利益摆在那里，让你看着，让你忍不住贪心，时间久了，人性的闸门就一步步被攻破了，最后也就顺理成章了。”
后来我进入夜场，跟着勇哥干，五星级酒店，酒吧，清水的KTV，我都见识过，也见识了夜场玩弄人性的手段。
一开始都是做清水陪场，只是陪着客人喝喝酒，摇骰子，划拳玩。
完全是提供情绪价值的，用今天的话来讲，那就是负责叫哥哥好棒，老板好厉害的。
其实这种从道理上讲，胸都不给摸，客人要是强行摸了，那还要多给小费的。
不过这种工作，工资就比较低，又很辛苦。
人家过来玩，又是花钱请你陪酒，又是一起喝酒的，却占不到什么便宜，哪里肯罢休？
不让乱碰，那喝酒总不算过分吧？
所以，这个工作，女孩子就老容易喝多，喝醉。
酒量大的还好，酒量不好的，一旦醉得厉害，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那个年代，社会对女性并不友好，出了事情，女性都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哪怕吃亏，也很少把被强了的事情说出去，要不然等待自己的就是无休止的指指点点。
更何况，在夜场陪酒也被认为是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没人同情，反而会被讽刺：在夜场陪酒还装什么纯洁？好人有去夜场陪酒的吗？
……
更重要的是，一旦被睡了一次之后，女人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老娘赚那么点钱，每天喝酒难受得要死要活的，最后还被人给白白睡了，还不如直接陪睡，拿钱更多，还不用喝酒那么难受。
于是，身份就会很快从清水陪酒，转变成去酒店陪酒。
……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酒量好，也很机灵，一直很注意不被男人占便宜。
可是每次看着别人拿更多的钱，自己拿的很少，时间久就动摇了。
从清水陪喝酒，到陪着搂搂抱抱，可以玩波的陪酒，最后在诱惑下踏出最后一步。
人性就是这样，在那种环境中，所有人在意的都是自己这个月赚了多少钱，没赚到钱的被嘲笑。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很多事情是无所谓的。
那么渐渐成为那种，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像后来某个互联网大厂曾经有女员工举报客户对她做出不轨举动，事情闹得很大。
再后来，网上就爆料出这个互联网大厂的团建本来就有这种羞耻规训的项目，却一直被默认为企业文化。
可见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苏向晚和那个表姐的故事差不多，也是一步步陷入其中，最后干脆坐台。
只是，她们两个不是因为自身的贪婪，有很大部分是家里人的贪婪，想要她们寄回去更多钱。
……
我静静地听着苏向晚讲述当年的事情，她们两个在家人的索取之下，一步步陷入其中。
讲这些的时候，苏向晚就像是讲一个陌生人故事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等到讲完，她抬起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我：“我不是跟勇哥合伙做生意，我只是在勇哥的场子里上班。”
“因为我长的好看，身材又好，所以勇哥比较关照我。”
“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做这个的，就让勇哥帮我保密，假装是一起合伙做生意。”
我已经呆立当场，我没想到苏向晚这么直接，把所有一切都直接摊开了说。
“现在勇哥已经摊牌了，就算我再想隐瞒也不可能了，你肯定会怀疑想到的，那我还不如直接告诉你。”
苏向晚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道：“你现在知道我是做这个的了，是不是嫌我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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