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冰凉的不锈钢椅子上，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要是真的坐牢了，爸妈还不被气死？
到时候自己回村，还怎么有脸见人？
农村比较保守，又爱传八卦，哪怕自己是救人坐牢，传出去，别人也只记得我坐了牢，才不会问什么原因坐牢的。
接下来就会把我打入坏人的行列，从此见面就在背后指指点点地戳脊梁骨，根本不管你这人是好是坏。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躲过这场灾劫？
自己到时候把一切说清楚，警方应该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会还自己一个公道。
接着，我又想起了林芊芊。
她在诊所那边输液，到底怎么样了？
她现在有没有醒过来？
醒来之后，知不知道是我过去救的她？知不知道我被抓了起来？
她知道这些，会不会感动地落泪？
……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金属撞击声惊醒了。
“那谁，就你，出来，跟我走。”开门的警察拿着钥匙，对我冷冰冰地说道。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这样在椅子上睡了一夜，浑身都是冰的，身体像冻僵了一般。
一时间，我站在原地，有些动弹不得，四肢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血肉中爬行一般，让我难受无比。
那警察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快一点，我没时间陪你磨磨蹭蹭。”
我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儿跺了跺脚，又扭动身子，活动了一下脊柱，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跟着那个警察走了出去。
我被带到了一间询问室，拷在了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对面坐着两个警察，拿着纸笔在等着做笔录。
被铐在椅子上之后，我就有些慌了：这明显不是普通审讯的架势，自己的事情有些严重啊。
还没等我想好应该怎么应对，坐在主位的那个警察已经开口了。
“姓名？”
“石三磊。”
“性别？”
“男。”
“年龄？”
“十八。”
“职业？”
“昇腾电子厂五车间质检员。”
“住址？”
“昇腾电子厂男工宿舍楼308。”
……
这些问题看似无聊，我却在书上看过，这是警方用来判断嫌疑人是否撒谎的基准线。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问题，也希望对面的两个警察大哥能明察秋毫，知道我是好人，回头帮我洗脱冤屈。
……
“昨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你在做什么？”
“九点我还在宿舍休息，是我收到老同学林芊芊的信息，说她在星辰宾馆302房，让我去救她，我就一路跑过去救人了。”
“详细讲述你到了星辰宾馆后的经过，不能遗漏任何细节，也不要撒谎，我们有监控录像，还有宾馆前台姑娘的笔录，隐瞒案情罪加一等。”
对面那位老警察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也没想过隐瞒什么细节，因为我在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自己是救人，是行侠仗义。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农村，他这样祸人家姑娘，我给他打半死，他家里都不敢报警，丢不起那人。
也就是大城市什么都讲法律，才要走这一套程序。
哪怕真的伤了人，要负法律责任，那也要确定前因后果，要抓也是先抓那小子强奸才对。
“我到了星辰宾馆，就直接上了楼，那前台小姑娘还在后面喊我……”
我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包括自己怎么踢那家伙的裆部，怎么踢他肚子。
我还是太年轻，太傻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算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宾馆的房间里是没有监控的，那中年胖子的伤势，我要是死咬着不松口，说他是撞在床上伤的，那也属于案情模糊。
我这样全都说了，那就是把所有问题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对方只要验出来的伤，都要算我头上。
等我把一切都交代完，签字按手印之后，我又被带回了原来的那个羁押室。
我坐在羁押室冰冷的长椅上，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林芊芊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恢复？
肯定已经恢复了吧？
昨天晚上我在诊所被带走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恢复平稳了，今天恢复不成问题。
那她有没有来这边，来给我作证？说明白我是见义勇为？
……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饿得有些发昏的感觉，可不管怎么喊，都没人理我。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终于给了我一份盒饭，还是那种只要土豆丝和大白菜的素盒饭。
现在执法可不像后来那么有人情温度，饿不死就算不错了，还想有肉吃，那是痴心妄想。
一份盒饭下肚，我反而更饿了，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可这里是派出所的羁押室，又不是饭店，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
后来我听人说，这其实是这些年的一种处理办法。
像我这样进来的比较少，莞城这边的治安一直都不太好，人员流动性大，有不少刺头。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进来之后，要是吃饱了，就会在羁押室打架。
警方经常接触这些家伙，早就形成了一套流程，关进来之后，就先饿着，这样就没有力气闹事打架。
也就是今天羁押室只有我一个人，要是多几个人，我到晚上都不一定能吃上饭。
我把盒饭里的每一粒米，每一块白菜和土豆丝都吃得干干净净，一丁点都不舍得浪费。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继续坐在长椅上发呆，除了发呆，我也没什么事情好做。
起来折腾的话，肚子只会更饿。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之前那个警察打开了羁押室的房门：“石三磊，带上个人物品，准备走了。”
我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手脚都有些颤抖：“我可以出去了？你们把案子查清楚了？”
那警察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想什么呢？想得倒挺美，犯了那么大的事情，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
“啊？！那我现在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看守所，等案子判了，就会正式去监狱服刑，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呢？打完训两句就完了？”
看守所？！
我感觉自己脑袋像是被大锤重重砸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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