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填简历的时候，要求又不高，就是去当普工，普工要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我的条件肯定够了，为什么就没人给我打电话？”
“今天不是有公司面试吗？”
“他们是招我去做宣传专员的，结果还要考试写作文，还说我写得不过关。”
“招工还要写作文？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说？”
“我想着招聘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就没提。”
“你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我把自己去参加面试，那中年男人跟我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全都复述了一遍。
表嫂听完，忍不住摇头：“小磊，这个工作没戏了，你再投简历吧。”
“啊？！我题目做得都挺好的啊，为什么没戏了？”
“那是你根本就没听懂他的话，他在找你要钱。”
“要钱？什么时候？”
表嫂叹了口气：“小磊，你刚从学校出来，不懂这些很正常，我给你讲讲，免得你下次再遇到，还是懵懵懂懂。”
“嫂子，你说，我听着。”我认真说道。
“这边很多的老板都有种自己高高在上当大爷的感觉，总觉得是他们赏一帮打工人饭吃。”
“所以，他们特喜欢挂在嘴边的就是感恩，说是感恩，其实就是让工人们服从他们。”
“老板这样，那些中层领导也是有样学样，觉得他们把人招聘进去，工人就要对他们感恩戴德。”
“那个中年男人说你的作文写得不过关，让你重新写，就是在测试你听话不听话。”
“如果你选择重写作文，他就会留下你，你不舒服，说回去等通知，在他看来，你已经拒绝他了。”
我静静听苏向晚讲着，听到这里，才惊讶出声道：“啊？！我没拒绝的意思啊？！”
“这根本不重要，你没有服从，就等于是拒绝了。这是潜规则。”
“这……我真不知道啊……”
说真的，我有些后悔，不就是一篇作文的事情，为了一份工作，我愿意重写的。
当时我是真没意识到对方是那个意思，再加上难受，才会急着出来。
“莞城这边的不少人资胃口都很大，你遇到的这个就是，他要的可不止是一篇作文，那是在找你要钱。”
“什么？要钱？”
“对，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说他把你招进去，你要对他感恩。”
“嗯，是说过这句话。”
“感恩就要表达心意，还能怎么表达？一个月给你发三千工资，你每个月拿出两三百孝敬他，不多吧？”
“要说也不算多。”我想了想，虽然有些肉痛，要是工资高点，给了也行。
“这些人资就是这样赚钱的，招进来人给孝敬，一人给两百，十个人就是两千，一百个人呢？你知道那样一个大厂，有多少工人吗？”
“这……”
“几百工人都很正常，有些大厂能超过一两千工人，你说能收到多少孝敬？”
“嘶……这也太赚钱了吧？”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特别是一些大厂，工资给得比较高，工人们都挤着进，不送钱根本没机会。”
“原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落。
我以为世界的规则很简单，打工人凭本事进厂，努力干活儿，就能得到自己相应的报酬，没想到还有收孝敬的事情在。
沉默了片刻，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表嫂，你说没有用人单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也因为我不懂这些？”
“那不太可能，你只是交个求职简历，对方能看出来什么？”
“那万一别人简历里暗示会给钱呢？”
“谁会在简历里填那些？那不是傻了吗？”表嫂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想了想，起身去行李那边，把这两天拿回来的简历拿了出来。
“嫂子，你帮我看看，我这简历是不是填得有问题。”
表嫂把简历接了过去，仔细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这简历填得还真有问题。”
“嫂子，你说。”我这人主打就是一个听劝。
“这边招普工，要的就是老实听话，工作稳定。他们要的不是出众，要的不是高素质人才，那些岗位，他们会招大专生。”
“你就简单地填自己初中哪个学校，高中什么学校，不用在个人荣誉和特长写自己参加过什么学校竞赛获奖。”
“这些不能填吗？”我还是有些懵懵懂懂。
“不能。人家是招普工的，你填这些，人资一看，就知道你这人聪明不好管，甚至可能是刺头，在初选时就直接把你的简历剃出去了。”
“啊？！”
“以后填简历，简单一点，实在不行，就只填初中学历，就是进去打工赚钱，等家里困难解决了，去学门技术，上个成人大专本科，也一样的。”
“嫂子，我听你的。”
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没接到招聘电话，原来是简历填的有问题。
我想起从几个贼那里拿到的一千多块钱，开口道：“嫂子，刚才只顾吃饭，我也忘了，那一千块怎么办？要不明天我拿给勇哥？”
身份证丢的事情，吃饭时我跟勇哥讲了，他让我明天把复印件拿给他，他去想办法。
“那是赔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勇哥又不缺这点钱。”
“这……嫂子，要不然钱给你，就当我先还你一千？”
我有些挺不好意思的，拿这钱还给表嫂，总感觉有些心虚。
“你不留点在身上备用？莞城这边消费高，经常需要用钱。”
“这几天找到工作，我吃住就在厂里了，不需要用钱。”
苏向晚略微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将一千块收了过去，直接放进了床头柜里。
“那行，这样你还了我一千，还差一万九。”
我忍不住呼了口气：欠债两万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口。
现在少了一千，哪怕只是很少一部分，却也让我轻松了不少。
“好了，该洗漱了。小磊，你扶我去卫生间。”
“啊？你的脚不是差不多好了吗？刚才吃火锅都是走过去的。”我有些懵。
苏向晚的俏脸一下子红了，随后气呼呼地站起身：“憨子！”
说完，她就一瘸一拐地朝着卫生间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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