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起来说话

赵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如同烂泥般瘫软、磕头求饶的杜真。

浓郁的血腥味和杜真身上传来的尿骚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赵明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斩下的不是一颗封疆大吏的头颅，只是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起来说话。”

赵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杜真的哭嚎瞬间卡在喉咙里。

杜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和朕说说…如今的汴州城里，是什么光景。”

赵明缓缓踱步，染血的天子剑剑尖轻点着地面，发出细微的、令人心颤的嗒嗒声。

“王自成，还有那几路反王，以及…六姓九宗的那些蛀虫，都是如何安排的？”

“是是是！陛下垂询，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真点头哈腰，语速极快，生怕慢了一秒就会步陶毅后尘。

“回陛下，如今汴州城内…王自成…啊不，那逆贼王自成已僭越称帝，伪号‘大顺’…”

他偷瞄了一眼赵明的脸色，见无变化，才继续颤声道：“为…为了笼络人心，尤其是安抚一同起事的其他六路反王和…和背后的六姓九宗，他…他实行了‘广封诸王，共治天下’之策…”

“哦？如何广封？如何共治？”

赵明语气依旧平淡。

“他…他将原本攻破汴州有功的六路反王，皆晋封为…为一字并肩王，各有封地…虽大多还是他们原本占据的地盘，但给了名分。此外，又将从龙…啊呸，附逆有功的六姓九宗中的重要人物，以及一些投降的旧朝显贵、手握兵权的将领…足足册封了一百零八位王爵！”

“有郡王，有县王…并…并仿古制，设了…设了所谓的‘议事大会’，声称凡涉及天下大事，需由诸王共议…”

杜真一边说，一边冷汗直流，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

“呵…”

赵明听到这里，终于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讥诮的轻笑。

“一百零八个王？真是好大的手笔！他是想效仿周朝分封诸侯，搞八百诸侯共尊周天子那一套么？”

“名义上共尊他一个伪帝，实则…各方势力划地自雄，互相倾轧争斗不休！王自成…他以为他是谁？能驾驭得了这群豺狼虎豹？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一个空中楼阁，一推就倒！”

赵明摇了摇头，仿佛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他停下脚步，目光重新落在杜真身上，那眼神让杜真瞬间如坠冰窟。

“算了！”

赵明淡淡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些消息，足够了。你…也没什么用了。”

杜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恐地张大嘴巴：“陛下！饶…”

唰！

又是一道迅疾无比的剑光！

杜真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带着惊愕和绝望表情的头颅滚落在地，步了陶毅的后尘。

赵明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奢华却已被鲜血玷污的正厅，对着刘公公和周遭的虎卫、番子下令。

“徐州城内的老鼠，不止陶家这一窝，与陶毅联姻最深、利益捆绑最紧的周李家，想必此刻也正做着美梦。”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你们分头行动，带上人手，趁夜突袭！”

“记住朕的话，鸡犬不留，斩草除根！朕要让这徐州城今夜之后，再无敢与逆贼勾结的世家！”

“是！”

陈公公眼中闪过嗜血的寒光，齐声领命，迅速带着部分人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赵明又对剩下的人道。

“清理此地。然后，撤回客栈潜伏，静待天明。”

说着，赵明走到门口，望着徐州城内依旧沉寂的夜色，但远处似乎已有一些被惊动的骚动和隐约的火光。

赵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待明日拂晓…”

赵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周道、索刚他们会率领大军兵临城下，届时里应外合，一战——定乾坤！”

“是！”

……

徐州城内，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如同无形的瘴雾，弥漫在寂静的街道巷弄之间。

陶府、周府、李府…三处曾经显赫一时的宅邸，此刻已沦为死寂的屠宰场，只有尚未凝固的血液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完成屠杀任务的东厂番子，还有虎卫精锐，早已按照预定计划，分散潜行，悄无声息地重新汇入那家被控制的客栈，如同鬼魅般隐入地窖的黑暗之中。

地窖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混合着泥土、陈旧货物以及新鲜血液的味道。

数十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警惕的光芒，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赵明靠在一个冰冷的货箱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箱板。

他很清楚，如此大规模的灭门惨案，绝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天一亮，或者说，甚至不需要天亮，城内其他势力的眼线、巡逻的官兵，迟早会发现那几处府邸的异常。

“陶毅虽死，但他的势力还未完全拔除。”

赵明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窖中显得格外清晰。

“陶毅的几个侄子，皆在军中任职，各自领着兵马，驻扎在城内东巷的兵营附近。”

“昨夜动静那么大，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微微直起身，眼中闪烁着算计和冒险的光芒。

“我们藏身的这处客栈，距离陶府最近。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他们反应过来，集结大队人马搜捕我们之前，再钓上一条大鱼，再杀他一波！剪除其羽翼，让城内守军更加群龙无首！”

一旁的陈公公闻言，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尖细的声音带着劝阻。

“陛下，此计…是否太过行险？陶家子侄得知叔父死讯，必然惊怒交加，身边护卫定然里三层外三层，戒备森严！我们虽精锐，但人数太少，若被围住…”

“放心！”

赵明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自信的弧度。

“朕从不打无把握之仗。硬碰硬自然愚蠢，但…谁说我们要以本来面目去硬闯了？”

他目光转向刘公公，问道：“刘伴伴，朕之前让你在处理守城士兵尸体时，特意吩咐留下的东西…可还在？”

刘公公一听，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兴奋笑容，郑重颔首点头。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好着呢！”

“那就行！”

闻言，赵明郑重点头。

“收拾一下…回头咱们…再杀他一波！”

“另外…算算时间，周道他们也该动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