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推开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他开车，从城南的居民楼，到了城北的废钢厂。
当他踏入这片钢铁坟场时，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楚歌的视线扫过那几具尸体，他们身上的作战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底下非人的肌肉组织和金属骨骼的接口。
冰蓝色的能量残留像鬼火一样，在尸体周围明明灭灭。
“诸神黄昏……就这？”
他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一帮自以为是的猎人，最终成了别人嘴里的食粮，现在，又成了他眼里的垃圾。
有价值的垃圾。
楚歌闭上眼。
神念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厂区。
整个废弃工厂的立体结构图，瞬间在他脑海中构建完成。
每一根生锈的钢梁，每一颗散落的螺丝，都化作棋盘上的一个坐标。
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死寂的灰色。
只有五处地方，残留着“诸神黄昏”小队那冰冷的蓝色能量。
以及一处。
在厂区最深处，一个坍塌的巨型熔炼炉内部，一缕微弱、混乱、如同风中残烛的黑红色光点，正在苟延残喘。
左道人。
楚歌能“看”到，他正在试图吸收周围散逸的怨气，但效率极低。
他的精神，已经是一团乱麻。
自爆根基的后遗症，比肉体的伤势更可怕。
楚歌没有急着过去。
他走到代号“牛头”的尸体旁，那具小山般的身躯已经冰冷。
楚歌蹲下身，手指在壮汉焦黑的手臂上轻轻一点。
一丝纯阳才气探入。
“嗯……基因崩溃，生命力透支得一干二净，神仙也救不回来。”
他站起身，又走向乌鸦。
女人死不瞑目，脸上还残留着震惊和不甘。
楚歌的目光，落在了她破碎的战术目镜上，以及她紧握在手心，那个已经停止闪烁的信号器。
他没碰这些东西。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转身，朝着工厂深处走去。
熔炼炉里，左道人猛地睁开眼！
他听到了！是龙盾局的人？还是“诸神黄昏”的后援？
不管是哪个，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体内的能量空空如也，精神海里更是一片尖啸的混乱，稍一动念，就疼得他眼前发黑。
恐惧，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脚步声越来越近。
左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从破烂的道袍里摸出一枚黑色的玉符，上面刻满了诡异的血色纹路。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空间挪移符。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用。
这会让他随机出现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并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动用任何力量。
但现在，顾不上了！
就在他准备捏碎玉符的瞬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仿佛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声音！
左道人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滔天的恨意和惊恐瞬间淹没了他！
楚歌怎么会在这里？！
左道人想不通，也来不及想。
伴随着那句诗，一股温热、醇厚的奇异力量，毫无征兆地注入了他混乱的精神海。
这股力量并不具备攻击性，反而像冬日里的一壶温酒，带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他那濒临崩溃的神经，在这股暖意的安抚下，竟然出现了片刻的松弛。
紧绷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意席卷而来。
好累……
不如就这么睡过去吧……
左道人的眼皮，越来越重。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自己在某个冬夜，与一位好友围炉夜话。
精神防线，在这一刻，彻底洞开。
楚歌的身影，出现在熔炼炉的缺口处，脸上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微笑。
他看着精神已经陷入半梦半醒之间的左道人，轻轻念出了下一句。
“朝闻道，夕死可矣。”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歌眼中金光一闪！
一丝凝练到极致的纯阳才气，如同一根金色的针，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刺入了左道人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噗”响。
“啊——！”
左道人猛然惊醒，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精神海里刚刚建立的虚假平静，被这根“金针”瞬间搅得天翻地覆！
纯阳之力，正是他这种鬼道邪修的克星！
那股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焚烧着他仅存的根基，泯灭着他最后的生机！
“你……！”
左道人死死盯着楚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恐惧。
他终于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他硬拼。
先用温和的诗句麻痹他的精神，在他最松懈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诛心之术！
在生命力被彻底燃尽前的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左道人拼尽最后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捏碎了手中的黑色玉符！
咔嚓！
玉符碎裂。
一道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在他身后出现，狂暴地将他吸了进去。
裂缝随即消失。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怨毒的诅咒。
“楚歌，你等着，来日我左道人一定将你杀了。”
楚歌撇了撇嘴。
“做鬼？你得先有机会才行。”
他走到左道人刚刚待过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了一点黑色的灰烬。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他转身，开始慢条斯理地“打扫战场”。
他先是用才气抹去了自己来过的所有痕迹，连同那句诗残留在空气中的意境，也一并消弭。
然后，他走到了乌鸦的尸体旁。
这一次，他捡起了那个破碎的战术目镜，从里面抠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片。
他又捡起了那个信号器。
“好东西。”
楚歌掂了掂，将两样东西揣进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饭后散步一样，悠闲地离开了这座钢铁坟场。
当楚歌回到公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沙发上，把玩着那块黑色的晶片。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龙战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
“安分点。”
楚歌笑了笑，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
他知道，龙盾局现在肯定恢复正常运转了。
城北的能量波动消失了，全城昏迷的市民也陆续醒来，只说是做了个噩梦，身体有些虚弱。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城市的危机，被消弭于无形。
而官方报告上，只会写着：不明势力与本土邪修组织，因内讧在城北发生火拼，两败俱亡。
龙盾局大获全胜。
至于他这个“关键先生”，功过相抵，继续当他的编外顾问，没人会来打扰。
“完美。”
楚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将心神沉入那块黑色晶片。
这东西，似乎是诸神黄昏用来储存战术数据和分析报告的。
大部分数据都损坏了，但楚歌还是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基因优化液-狂牛型-临床报告（删减版）】【能量武器-湮灭匕首-充能及维护手册】
【目标：左道人（A级邪修），能力分析……弱点：精神结构不稳定……建议采用精神干扰战术……】
楚歌的嘴角越咧越大。
“这帮人，准备得还挺充分，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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