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哥儿,嫂子,快点,到庄子里得六十来里路呢!”
一大早,典虎便与褚荣牵着马车等候在院门口。
典虎摸了摸肚皮,不知道到了庄子,能不能赶上吃个晌饭。
“来了!”
陈望拎着大小包袱,一脸春风得意,上了马车。
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这家中,原本就没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些锅碗瓢盆,衣衫被褥罢了。
小婢妻江芷宁迈着小碎步缓缓跟了上来,红着脸坐在陈望身后。
昨夜经过陈望一晚上的辛勤浇灌,这朵含着苞的娇花已经彻底盛开。
颇有点成熟少妇的韵味了。
马车缓缓行驶,陈望朝后看去,破落院子越来越远,直到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先是去了一趟棺材铺子,典虎与褚荣将几副棺材抬到马车上,一行人又朝着南门行进。
反正也没多远,顺手就捎上了,接下来的几日内,典虎二人都要来返于城内城外,与剩下的十余个棍徒一同将棺材铺里的物什转移。
只有三匹马儿,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搬运了。
后续这些棍徒也得到义庄去的。
至于秀才吴能,由于吴大娘行动不便,年纪大了受不得颠簸,便就索性暂且先留在凉州城内。
一方面看着棺材铺子,照顾老娘,一方面便是借着读书人的身份,秀才的功名游走于大户之间。
世道再乱,那些大户都还是很尊重读书人的。
三架马车很快就到了城南,这阵仗,对于大户而言不算什么,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毕竟这年头,一般人家谁用得起三辆马车!
再加上,马车上的,还是曾经凉州城内臭名昭著的几个街头棍徒,那就很热闹了……
“那人我曾在清馆里见过,是西街头的棍徒头头……”
“天杀的,三辆马车,这伙棍徒得是做了多少恶事!”
街边,有看不惯的行人狠狠啐了一口。
“别瞎说,听说这伙棍徒不做棍徒了,在城北开了棺材铺子,前几日还替府衙做了一单大买卖,天呐,去城外收尸,那得是多大的胆子!”
身旁有人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那人莫要胡说。
因为他已经见着一匹马上的高大汉子正朝这边瞪了过来……
“虎哥儿,别吓着人。”
陈望轻声开口,典虎这才收回目光,憨憨挠了挠脑袋。
“安哥儿,这下陈望他们是真挣了银子,不做棍徒了。”
不远处,赵安扶着木拐,一瘸一拐走来,身旁一位棍徒怅然开口说道。
“你什么意思?”
赵安斜睨一眼那名棍徒,眼神透着一股冷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着,这世上,能像望哥儿那样的棍徒不多……”
那名棍徒慌乱解释,结果越解释,赵安的眼神愈发吓人,干脆直接闭嘴了。
“走了啊……”
“这位陈堂主,不仅有胆,还很聪明啊,先前倒是我小瞧了他。”
“不过,若只是老老实实开个凶肆,做点埋人的活计,是发不了财的……”
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赵安吓得直冒冷汗,差点手中的木拐没拿稳。
“少,少东家,您怎么来了?!”
“没什么,路过,便来瞧瞧热闹了。”
这位少东家摆了摆手,扯了扯身上的鹤毛大氅,喷出一口雾气。
这天,倒是越来越冷了。
“对了,你是谁?”
少东家突然问道,他对赵安没啥印象,不过看起来,这个小棍徒好像认识自己。
“我是东街的赵安啊,少东家,帮归宁堂收棺材的。”
赵安堆出一脸笑意,就差舌头伸过去舔了。
“哦。”
“那少东家,这陈望要搬去城外,城北的棺材铺子咱还……”
“没必要了,永安堂的棺材我们不收。”
少东家摆了摆手,赵安长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也只是客套一下,要是真让他再去永安堂,别说剩下的那条腿了,恐怕第三条腿都得被打断!
马车行至凉州城外官道五十里处,陈望淡淡瞥了一眼右边的两条岔路口,随后带着典虎等人朝西边继续行去。
很快,便隐隐见着前方一处大庄子的轮廓。
远处看来,庄子外边的栅栏都被毁坏,有严重暴力拆除的痕迹。
不知是被流民搜刮过,还是被周边的一些村民将木头拆下来用作烧火了。
总之几个月的时间,不至于是被大风给刮掉的。
好在庄子还是挺大的。
进了庄子,里面还有不少木屋子,以及许多坛坛罐罐,估摸着那位酿酒大户走得洒脱,没带走多少东西。
就连庄子靠着河道的边上,还留有着酿酒的设施。
只不过石磨子还在,风车却已经残破不堪,被拆得七七八八了。
定是有人来过。
“太好了,望哥儿快过来看!”
一间伙房里,典虎突然兴奋大喊道。
陈望与江芷宁走了进去,便见典虎兴奋地指着面前的一口大锅:“这里不仅还留着锅,竟连米面都还剩了点!”
典虎高兴地抓起一把米,不过很快就失望起来,都发了霉,坏了吃不得了。
陈望用手指沾了沾大锅,轻轻捻了捻,眉头微皱。
这大锅上,竟没有一点灰尘。
下面的柴火也不似放了很久的样子。
“不管了,嫂子从城内带了不少粮食过来,先生火做饭吧!”
典虎迫不及待地嚷嚷着让江芷宁做饭,一路车马,他早就饿得晕头转向了。
哪怕是上次去乱葬岗运尸,也是带了些干粮的。
伙房里很快便升起了火,陈望让褚荣守在伙房门前,自己则带着典虎走了出来。
“怎么了望哥儿?”
典虎一脸茫然。
“典虎,你听着,这庄子里恐怕还有其他人。”
陈望低声说道。
“啊?!”
闻言,典虎惊呼出声,一双虎目睁得老大。
被陈望及时捂住嘴巴:“小点声!”
“那望哥儿,咱现在是要将人给揪出来么?”
典虎放低声音。
“嗯,得尽快,不能让人逃了!”
陈望点点头。
若是附近村子过来占地方的村民还好,就怕是山上的那群匪寇在这庄子里。
要是匪寇,还放走了,等到了山上一报信,将庄子团团围住,就凭他们四个人,想要冲出去,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