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哥儿,这根本杀不完啊!”
典虎与褚荣手上的朴刀都要挥烂了,流民们依旧前赴后继。
凉州城下的难民才饿了几日,而这些遭了粮灾的流民,可是饿了不知多少日了!
“虎哥儿,抱紧我了,咱丢马!”
陈望当机立断,连带着先前甩上来的粮食,随着马车一同丢下。
典虎一手挥舞着朴刀,一手环抱住陈望,用力朝着马屁股一蹬,向着褚荣的马车飞去。
马儿失了惊,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发了疯般朝前方冲去,硬生生冲出一条道来,车上的粮食顺势洒落在地,引起流民争先恐后。
趁着这个空子,陈望一行人急忙纵马驶向官道,朝着凉州城方向狂奔。
凉州城南门下,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已是丑时时分,按道理是不允许有人进出城内的。
陈望提着马灯,朝着城头扔出一个钱袋。
很快,便有一个睡眼惺忪的守兵一脸不耐烦地打开了城门。
“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自然。”
等入了城,陈望等人才如释重负。
这一趟下来,丢了两匹马儿,还是租的,到时候还得赔些银子。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并无一人伤亡,先前那也是最后一批尸体,任务也算完成得圆满。
“东家,这一趟好似有人针对我们一样。”
吴能驾着马儿行来。
狂风寨的山匪装备精良,还会行伍功夫且就不说了,兴许土匪头头曾经参过几年军。
可官道岔口上涌来的那些难民,分明便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等好了他们一样。
“兴许是官府?”
褚荣脱口而出:“一定是见着咱完成任务了,突然反悔,不想给地了!”
“褚胖子,你脑袋啥时候这么灵光了?”
典虎一愣。
听见典虎的赞扬,褚荣也扬起下巴,洋洋自得起来,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东家,这或许与归宁堂脱不了干系。”
吴能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这笔账,总归要和他们算的。”
陈望微微颔首。
这凉州城内,与他有过节的,除了赵安,便是与永安堂有利益牵扯的归宁堂了。
要说赵安,一介棍徒,是没有那个本事的。
几人在城内一直游荡到了早晨,先去了马铺赔了两匹马的银子,又买下三匹好马,才去了府衙。
“我就知道陈堂主是有胆识,有能力的主。”
代节将开凶肆的文书公证递给陈望:“要知道,这单子买卖就连归宁堂都不敢接,没想到你们永安堂不仅接了,还完成得如此顺利!”
陈望接过文书公证,挤出一抹笑容:“说到底,这还得多亏了代捕头的引荐,没有代捕头给的这次机会,永安堂有拳脚也无处可施展啊。”
“哈哈,陈老弟客气了,你是个有能力的人,能从凉州城的棍徒泥泞里脱身出来,你是独一份的。”
代节拍了拍陈望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我年长于你,占个便宜,叫你一声老弟,日后在外头,你叫我老兄,咱们兄弟相称!”
“还望陈老弟开了这家凶肆,发达了莫要忘记老兄我。”
“那是自然。”
陈望也笑着应和。
虽然这代节变得如此亲切是有利可图,不过他也正好需要一把保护伞。
“还有这城外的地契,陈老弟还请收好。”
代节一拍脑袋,从一位老官差手中夺过一张地契。
“这便是府衙许诺给你用来建义庄所用的地。”
“就在凉州城南面官道外五十里地,朝东边两条路便是先前你们走过的乱葬岗方向,官道直行再往南面三百里地便是燕州城,往西边十里便是那块地。”
“占地十二亩,周边亦有不少村镇,不远处便有条河,取水也方便,原本是凉州城某个酿酒大户的酒坊庄子,前几个月听说狄人南下于北居关前,那大户便早早往内城迁了去,这地自然也就被府衙收了回来。”
“总的来说,那庄子所在的位置是个四通八达的大平原,交通便利得很,陈老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陈望收好地契,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
好大的便宜!
庄子附近又有流民又有山匪的便不提了,若是这庄子真有那么好,府衙又怎会轻易送予给他。
恐怕是自己也嫌这山芋烫手吧!
“对了,代老兄可知道乱葬岗那群山匪是什么来历?”
临走前,陈望忽地一问。
“陈老弟怎么想到那群山匪了?”
“先前运尸的时候撞上了。”
陈望淡淡开口,代节却不以为意:“陈老弟,那群山匪成不了气候的。”
“若是对凉州城周边百姓有了威胁,戍边营的军队也自会出手的。”
几人离开府衙,吴能狠狠啐了一口。
“那群山匪有马有刀,拢共恐怕拉了不下百人的队伍,这还不成气候,等到什么时候才是气候?!”
“这官府和戍边营都是些酒囊饭袋的家伙,连小小一伙山匪都不去对付,日后还能指望他们抵抗狄人的铁骑?!”
“还有那庄子,正是因为地形太过便利了,东家,若是等狄人兵临城下,破了城,恐怕咱那义庄便是首当其冲的对象!”
吴能愤然开口。
陈望摆了摆手:“有利有弊吧,咱那是义庄,总得有个便利的地方好运送棺材。”
“平原上十里八乡的,哪户人家不会死人,这也倒能拉些生意。”
“更何况,挣够了银子,我们总归是要往内城迁去的。”
说着,陈望在一家首饰铺子前停了下来。
……
城北,永安堂。
江芷宁捂着耳朵,怯生生坐在铺子里。
棺材铺子外,赵安领着一众棍徒就坐在门前,也不进去,就是不停朝着里面直叫唤,跟随的棍徒们时不时还吹出几声口哨,起哄。
“我说里面的小娘子,望哥儿都去了几日了,还没回来,怕不是被山上的匪寇扒皮吃肉了。”
“可怜哦,望哥儿转性子这才几日,娶来的小婢妻便要守了寡,换做是我,肯定受不了。”
赵安对着铺子里面使劲嚎了一嗓子,周围棍徒立马起哄:“没错没错,要咱们说,还不如带着这间铺子跟我们安哥儿算了。”
“也免得咱每天顶着这大太阳地来铺子口,与你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