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骗子秀才，那老东西拉着你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呢？！”
待李掌柜匆匆离去后，典虎急不可耐地走到吴能身前：“莫不是在背地里说我们坏话。”
吴能微微摇头，刚开始李掌柜确实是说些所谓“惋惜”的话，劝自己一个秀才出身，莫要与陈望这等街头棍徒厮混。
不过后来，李掌柜似乎是“良心发现”，又说了些关于棺材铺的事情……
吴能眉头微皱，看向陈望，露出一抹苦笑：“东家，我们接手的，貌似是一个烂摊子。”
“你说什么呢，骗子秀才，望哥儿才刚盘下这间铺子，你就说这种丧气话。”
典虎龇牙咧嘴，极其不爽道。
他不仅不爽吴能的说的话，还不爽他这个人。
吴能没有理会典虎：“东家，你可听闻归宁堂？”
“听过，凉州城内唯一一家凶肆。”
陈望点点头，与一般只具有商业买卖性质的棺材铺不同，凶肆的职能更为广泛，包括挽联，棺材，纸钱，停尸，抬棺下葬等，几乎囊括了整个丧葬过程的一条龙服务。
类似于上辈子的殡仪馆。
由于行业性质太过晦涩，又需要繁琐的体系流程，大量的人力物力，属于是有钱的商人不做，没钱的普通人做不起的行当。
但生老病死又是永恒不变的规律，所以，凶肆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是极为吃香的，尤其是乱世，不少凶肆更是坐地起价，一本万利。
更别说整个凉州城只有归宁堂这一家凶肆了。
陈望他们想要在凉州城再开一家凶肆，无异于是从归宁堂那里夺走半块蛋糕。
妥妥的商业竞争对手。
只不过，陈望他们如今还没发展起来，只是盘下一间铺子，连个停尸的义庄都没有，要论这些，还为时尚早了。
“东家，其实这棺材铺的李掌柜便是被归宁堂给逼得转让铺子的。”
吴能略微沉吟一二，将李掌柜与自己所讲的全部说了出来：“如今城外围满了难民，归宁堂的生意也受到了点影响，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交通。”
“比如棺材的原木来源，那些上好的原木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的，如今难民围了城，哪怕归宁堂有大批护卫运输，在城外也免不了一些难民过来哄抢，总归是要丢些的。”
“考虑到成本问题，这天杀的归宁堂竟然将目光看向了城内的棺材铺。”
“这些棺材铺的生意肯定是不如凶肆的，一年到头，城内也没多少人能买得起棺木，所以滞留了许多在铺子里，归宁堂便直接派人来收棺木。”
“东家可知一具上好的柏木棺材需要多少银子？”
“十两？”
陈望想了想，开口回道。
无论哪个时代，棺木的价钱都是很高的，至少像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的。
当初他被孙老爷活活打死，典虎他们给自己下葬时，可连块裹尸布都没有。
“东家又可知，这归宁堂到那些棺材铺子里，给人多少银子一副棺材么？”
“一两！”
吴能伸出一根手指头：“普通一点的，几百文钱便拿了去。”
“他奶奶的，这样收棺材，跟抢有什么区别，不卖不就行了？”
典虎闻言，忍不住揶揄道。
“不卖？”
“不卖归宁堂便每日派些棍徒到铺子门口闹事，长久下来，哪家还会来这里买纸钱？”
吴能瞥了眼典虎。
“这是违法的，官府不管？”
“平日里你们闹事，试问官府有曾管过？”
“只要不出人命，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况，归宁堂的东家，和官府里的老爷们关系极为亲密。”
“这样一来二去，棺材铺里的棺材一点点被搬空，老掌柜入不敷出，这铺子，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吴能叹息一口气，没错，这其实就是明抢。
但归宁堂势大，就算明抢又如何，边疆小城都是如此，更遑论其他地方了，这大武朝早就烂了根了。
“我说这老东西怎么就这么痛快，二十两银子就答应了呢，原来是这样！”
典虎怒不可遏，这样说来，还真是被李掌柜给摆了一道。
“望哥儿，我这就抄起家伙，给那老家伙狠狠揍上一顿！”
“虎哥儿，你得改改这冲动的毛病了。”
陈望眉头微皱，将典虎喝住。
“这铺子我们迟早得开，等到凶肆发展起来了，迟早是要和归宁堂对上一对的，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们来了，咱也不怕，大不了打回去就是了。”
“只不过，归宁堂雇的是城内的哪一批棍徒？”
陈望看向吴能，他好歹也是西街的棍徒头子，在城内的一众棍徒里面，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听说是城东的赵安。”
……
“啥，望哥儿要开凶肆？！”
“哪来的银子！”
典虎将一众棍徒召集到了棺材铺门口。
“我滴个乖乖，这间棺材铺子，就得几十两了吧！”
棍徒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间铺子便是陈望盘下来的。
“你管银子哪来的，俺便问你，跟不跟望哥儿了？”
典虎一巴掌拍在一名肥胖如猪的棍徒脑门上，凶神恶煞道。
这名棍徒，先前也曾在陈望家中吓唬过江芷宁，说要将小婢妻给卖了的，后面也是被典虎私下里狠狠收拾了一顿。
“望哥儿如今不想做棍徒了，要干正事了，你们带了卵子的，不怕恶鬼索命想留下的，望哥儿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想要继续做棍徒，我们也绝不强留。”
典虎神情严肃，双手搭在腰间的双花大红棍上，俯视一众棍徒。
出奇的，棍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离开。
“虎哥儿，望哥儿找到发财的路子，没有忘记我们，你们仁义，我们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
“说实话，若不是望哥儿，这吊卵子的棍徒老子早就不想做了，做个抬棺匠，虽然也是下九流，不过好歹是个正经差事。”
那名肥胖棍徒抖了抖脸上的肥肉，冷笑一声：“至于恶鬼？”
“哼，我们先前做了那么多恶事，恶鬼还能恶得过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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