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眼睛一直红通通的,泪水始终也没有停过,就这样顺着脸颊滴进面前的豆浆碗里,晕开一小片淡白。
我们全程没在说一句话,我只是静静陪着,等她把最后一口豆浆抿完,伸手拿过纸巾,轻轻擦了擦她嘴角残留的油渍。
她终于抬头看我了,红着眼眶望着我,眼神里满是不舍,似乎能看透我心里的一切想法。
随后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清浅又温柔,像揉进了初春的光一样,仿佛能替我照亮前方的一切黑暗。
“我相信你!永远……永远相信。”她望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亮。
听她这话,我忍不住也笑了,抬手用手指轻轻刮过她发红的鼻子,带着点哄劝的语气:“好啦好啦,别掉金豆豆了,妆都花了。”
她被我这么一哄,赶紧抽了张纸巾,胡乱的擦起眼角还没干的泪痕。
接着我故意端起架子装起牛逼,腰板一挺,连声音都拔高了些,语气里满是咋咋呼呼的气势:“对嘛,这才乖,别哭了!你还不相信我?就那几个臭鱼烂虾,我压根没放在眼里呢!”
她被我滑稽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手捂着嘴,肩膀还轻轻抖着。
我见她被我逗得弯着眼睛笑,自己也跟着乐呵,嘴角还没放下来,目光却突然像被钉住似的顿住了——不远处的街头慢悠悠晃过来一群人。
为首几个脸熟得扎眼,全是昨天刚打过照面的:灰哥捂着脸的模样还没忘,那个斗鸡眼瘦高个的佝偻劲儿一眼就能认出来,还有脸上带着伤没好全的瘦猴子!更要命的是,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染着各色头发的混子,比昨天带来的人多了整整一倍,脚步声踏在地上,透着股让人发慌的气势。
唯一跟昨天不一样的是这次带头的不是灰哥,而是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
个子不高,大概一米75左右,头上留着非常前卫潮流的发型,身上穿着黑皮夹克,带着墨镜的样子像极了《古惑仔》里的乌鸦哥,站在最前面的那种吊儿郎当的痞气,跟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玛德,来的还真快啊?昨天说要报复,今天说来就来啊?还真是不给我一点准备啊!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拉过周燕婷的手,急忙向包子铺旁的小胡同跑去。
冲进小胡同的瞬间,我直接靠在砖墙上滑坐下来,胸口像揣了个跑不停的鼓,抬头对她喘着气喊:“你……你呆在这里别动,飞哥那肯定要危险,我现在回去帮忙,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上门来报复!”
她还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慌乱,我跨步上前将她抱住。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心下一酸,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长,带着我所有的牵挂与孤注一掷。
分开时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不容置疑:“听着!我没回电话,就去外面住一晚,别直接回家!”
我攥紧她的手腕,声音里藏着压抑的颤抖:“绝对不能来找我!一定要记住!不能来找我!以后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另外……我……我爱你!……”
我头也不回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朝巷口直奔。
他们找回来,就意味着我必须跟她分开了——这个认知像根刺,扎得我眼眶发紧,还以为能多陪她几天,没想到报复会来得这么快。
我知道,就算心里有千万个不舍,就算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也得把危险都揽过来,绝不能让她受一点危险……
我一口气奔回楼下,脚步没敢停,眼睛不停在四周扫,可“乌鸦哥”那帮人连个影儿都没有。
心里的急火直往上窜,担忧也跟着翻涌:别真打起来了!他们那么多人,王云飞单枪匹马的,肯定撑不住啊!
我心里哪还容得半分犹豫,脚下猛地提速往楼上冲。
可刚踏上三楼的台阶,“乌鸦哥”那伙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心一下子沉了半截。
刚进楼道, 我一眼就瞅见王云飞攥着两把菜刀立在房门口,刀刃泛着冷光,正跟乌泱泱一群人僵着,我急忙朝拐角的阴暗处缩了缩,先静观其变。
灰哥往前逼了两步,鞋跟蹭着地面发出刺啦声,嗓门粗得像磨过砂纸:“死胖子!看见没?今儿我们老大乌鸡哥就在这儿,我看你还怎么硬气!”
他唾沫星子横飞,又往前探了探脑袋,“隔壁那娘们儿藏哪儿了?今天这账必须算明白!还有那天帮你出头、脸上带刀疤的小子,人呢?赶紧说!再敢磨叽,老子现在就卸你胳膊!”
王云飞攥着菜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绷得泛出青白,手臂却稳得没晃一下,连脚后跟都没往后挪半寸。
楼道里的光昏沉沉的,刀刃却亮得刺眼,他盯着对面的人,声音没带半分怯意:“想找他们算账?先过我这关!”
灰哥“嗤”了声,鼻腔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转头冲身后的人群里狠狠努了努嘴。
那些小弟立马心领神会,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撞得嗡嗡响——有的拍着大腿笑,有的故意对着王云飞挑眉起哄,还有人学起了怪声,连手里的钢管都跟着敲了敲地面,那笑声里满是挑衅的恶意。
最前头的乌鸡哥不耐烦地抬了抬手,那一下轻描淡写,可身后的小弟们立马闭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伸手拽过还在旁边咋呼的灰哥,胳膊一甩,“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昏暗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灰哥被打得偏过头,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乌鸡哥的怒声就砸了过来:“灰子,你今天在这里装什么逼?忘了谁才是老大?这事儿轮得到你做主?”
他捂着脸的手颤了颤,嘴角还挂着刚才起哄的笑意,此刻僵在脸上格外滑稽。
周围的小弟们瞬间敛了声,连呼吸都放轻了,没人敢抬头看乌鸡哥的脸色。
灰哥缓了半天才敢转头,半边脸颊已经红得发紫,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带着点委屈的颤音:“鸡、鸡哥,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帮您快点把事儿办了……”
“帮我办事?”
乌鸡哥冷笑一声,抬手戳了戳灰哥的脑袋,力道重得让他往后退了半步,“我用你帮?就你这个废物的样子也想在弟兄们面前耍威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扫了眼缩着脖子的灰哥,又瞥了眼对面攥着菜刀的王云飞,语气更沉,“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再敢多嘴,我让你这半张脸也肿起来!”
灰哥咬了咬嘴唇,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捂着发烫的脸,蔫蔫地退到了小弟们身后,连头都不敢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