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啊?打开看看吧!”我说着,迈步朝墙角走去。
指尖勾住皮箱提手时,还能触到皮革上未散的凉意,拎起来往茶几上一放,“咚”的一声轻响,吓得周燕婷手里的雪碧罐晃了晃,里面的雪碧差点溅出来。
她赶紧稳住罐子,瞪了我一眼,语气里还带着没平复的慌:“干嘛呀这是!吓我一跳!你轻点放啊!”
说着又往箱子瞟了瞟,声音悄悄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这里面……不会是装着钱吧?上次他们来,也提着这个箱子!”
“Sorry啦,刚刚没控制好力度。”
我笑着冲周燕婷晃了晃手,指尖已经悄悄抵在了皮箱两侧的金属扣上,“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净在这儿瞎猜!”
话音刚落,我拇指微微用力往下按——“啪嗒、啪嗒”两声脆响接连响起,像是敲在安静的房间里,没等周燕婷再说话,皮箱的盖子已经“啪”地一下翘了起来,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东西。
最先撞进眼里的不是预想中的东西,而是一叠码得整齐的纸页——最上面那张赫然印着“欠债人名单”,黑色字迹密密麻麻,连欠款金额、家庭住址,甚至对方父母的联系方式,都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
“哎?……这不是你吗?”我从一打名单中捻起一张印着周燕婷照片的欠债人名单,指尖轻轻敲了敲周燕婷的头像,朝她晃了晃。
她见我拿出了她的欠款名单,头立马低下去,不敢看我,捏着雪碧罐的手指猛地收紧,罐身被捏出几道白痕,冰凉的雪碧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
“说说吧,到底咋回事?我前面就想问你了?”
我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我心想知道她借钱的原因。
“我刚才在楼下瞅着那群人就不对劲,朝你这栋楼走过来,嘴里说着欠钱什么的……我怕你出事才特意跟了上来,哪想他们要找的人,还真就是你!
周燕婷的头越垂越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紧抿的嘴角泛着白。
空气里的沉默像凝了霜,沉得人心里发紧。
几秒后,她才终于抬了抬眼,声音早裹上一层细碎的颤音,尾端还挂着点要断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就是……之前奶奶突然住院,手术费要一大笔钱,我凑来凑去都不够,实在没办法了才……才借了高利贷。”
“我后来凑够钱还了本金,可他们说利息早滚成了天文数字,怎么还都还不清……”
话说到最后,她的肩膀开始抖了起来,晶莹的泪意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涌出来,她却飞快地别过脸,用手背用力蹭了蹭眼角,硬生生把那点湿意憋了回去,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红痕。
好一会儿,她慢慢转过头,眼尾的红痕还没消,声音里又裹了层新的哑意:“我当时想着,只要能救奶奶,借就借了。”
“可……可钱刚凑够还了本金,奶奶还是没撑住……”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突然卡住,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原本憋回去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我以为奶奶走了,这事能缓一缓,哪知道他们根本不管这些,说利息还在滚,不还就找我麻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每一滴都像带着重量,重重落在我心上。
我实在不敢想,她这么个平日里总挂着笑、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姑娘,是怎么一个人扛过奶奶走了、还被高利贷缠上的日子。
我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没等她把话说完,就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的肩膀不停的在发抖,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又柔又缓:“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这不是有我吗?为什么在医院时你不跟我说?”
她像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那些压抑在心里不知多久的悲痛,全在我怀里崩了堤。
她胳膊死死圈着我的腰,哭声从起初的哽咽变成撕心裂肺的恸哭,每一声都裹着颤意:“我没有奶奶了……她走的时候还握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过……可现在,这世界上,就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滚烫的泪珠顺着我的衣领往下渗,烫得我心口发疼。
我轻轻顺着她的后背,能清晰摸到她因为哭泣而剧烈起伏的肩膀,只能一遍遍地轻声哄:“怎么会呢?,难道我不是人啊?,以后有我呢,有我在。”
突然,一旁的王云飞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骨都绷得发响。
见周燕婷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再也按捺不住,抬脚往地板上狠狠踹了一下,沉闷的声响在屋里撞得人耳朵发震。
他咬着牙,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愤愤不平,连声音都高了几分:“这群放高利贷的也太不是东西了!老人都走了,还揪着这点债不放,这不是明摆着逼人往绝路上走吗?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想个法子,好好治治他们才对!”
我拍着周燕婷后背的手顿了顿,抬头朝王云飞点头附和:“没错!这种趁人之危的主儿,就得治!真当我们周大娘娘好欺负不成?”
说完,我低头看向怀里还在抽噎的她,刚才那句“周大娘娘”没逗笑她,倒让她肩膀的颤劲儿轻了点。
我没急着停,故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讲起了荤段子,末了还故意歪了歪头:“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得有点可爱?”
这话刚落,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先是哭声一顿,接着肩膀轻轻抖了下,再抬头时,眼尾还红着,嘴角却悄悄往上翘了点。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粉拳轻轻捶了下我胸口,力道轻得像羽毛蹭过,连带着刚才的委屈都散了。
我故意夹着太监一样的声音“哎呦”一声:“周大娘娘这拳头,是给我挠痒痒呢?再重点,不然显不出你刚才的‘威风’!”
她被我逗得“噗嗤”笑出声,又连着捶了两下,眼里的泪还没干,却亮闪闪的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