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背包,去了收银台结完账,回头发现她气鼓鼓的一个人向门外走去。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往门口走的背影——她走得很快,白色裙摆扫过地面,没像平时那样等我跟上来。
我赶紧提着包拿上她落在凳子上的围巾,追上去。
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喉咙里的堵意咽回去,只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身影在火锅店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出了店门,晚风吹在脸上有点凉,周燕婷在前面突然顿住脚步,却没回头看我:“我家离这里跟近,你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我攥了攥手心,终于开口:“燕婷,我知道今天让你不开心了,我真的不知道林婉妍会来,你别……”
“我没不开心。”
她打断我,终于转过身,路灯照在她脸上,我能看见她眼底淡淡的泪痕。
“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她没再看我,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巷子,脚步没停,直到那抹身影彻底融进夜色里,我还站在原地。
手里攥着她落下的围巾,晚风把心里的悔意吹得越来越沉——这顿饭不仅没让她舒心,反倒把我们之间的那点亲近,都吹得没了踪影。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还是硬着头皮往她离开的方向跑去,心里反复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不至于让她更反感……
“哎?……这不是我之前想找房子租的老旧小区吗?原来她住这里啊。”
我抬头,望了望着眼前的破旧楼层。
墙皮斑驳得像褪了色的旧布,几扇窗户外晾着的衣物晃来晃去,连楼道口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都还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得跺脚才肯亮一下。
“刚刚看见她往这上面走的,住几楼呢?
我站在单元门口正犯着嘀咕呢,突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一群人,在小区的路灯照射下显得很模糊,我目测大概有五六个人,看着他们正呼呼啦啦往这边走,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下意识就往楼道阴影里缩了缩。
等走近些,我才看清这群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面料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连领带都规规矩矩系到领口,看着不像街头混混,倒像是某个集团的专职手下。
最扎眼的是领头的,留着寸头,头皮泛着青,皮肤黑的跟非洲人一样。
额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斜斜划到下巴,比我脸上的可长多了,笑的时候嘴角只扯一边,露出半颗泛黄的牙。
那股子邪气顺着眼神往四周散,看得我心里发毛。
他们的脚步声踩在老旧的水泥路上,在安静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响。
我盯着他们来的方向,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群人我怎么越看越像收高利贷的,不会是要到这层楼来吧?”
正琢磨着,领头的刀疤男人突然抬头往单元楼这边看了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鞋带,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他们要进的就是这栋楼。
“灰哥,这小娘们儿,好像住的就是这栋楼啊?”
旁边的瘦猴突然凑到刀疤男人身边,声音压的很低,绿豆大的眼睛亮闪闪的,还故意朝我这边瞥了瞥。
“上次她一直推脱说没钱,这次你亲自过来要账,再不还钱,依我看……就让她陪你一晚,就当是付利息了,省的我们白跑一趟……”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轻佻,还伸手拍了拍刀疤男人的胳膊。
刀疤男人“灰哥”没立刻接话,只是盯着单元楼的门牌,嘴角那道疤随着冷笑往上扯,指节在皮箱把手上慢慢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急什么?先上去看看。”
“她要是识相,钱能要回来最好!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后半句话他没说,慢慢勾起了嘴角,那道疤在脸上扯出个扭曲的弧度,泛黄的牙尖露出来半截,眼神黏腻地扫过单元楼的窗户,脸上堆起的淫笑像一层油,看得我心揪成了一团。
这时深夜的冷风裹着楼下垃圾桶的酸腐味吹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颈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瘦猴在旁边跟着笑:“就是!灰哥您还愁找不到乐子吗?这女的长得可水灵了,那腿白的跟瓷一样,正好……”
他话没说完,就被刀疤男人一个眼刀剜了回去,后半截调戏的话被硬生生咽进肚子里,只敢缩着脖子陪笑。
我攥着鞋带的手更用力了,鞋绳都快给我扯破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握草?他们说的“小娘们儿”,不会是周燕婷吧?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在医院时她难过跟我提起“帮生病的奶奶凑医药费”的事,难道是为了这个才借了高利贷?
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压得我胸口发闷。
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名叫灰哥的刀疤男人已经走到单元门口,黑西装手下们分列在两侧,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瘦猴在前面正踮着脚往楼道里看,脖子伸出像只探路的鹅,嘴里念叨着:“302……应该就在三楼中间,灰哥,我先上去敲门?”
他说话时声音压得低,却像针似的扎进我耳朵里,每一个字都让我心头发紧。
灰哥没应声,只抬手理了理西装领口,指节在皮箱把手上“笃笃”敲着——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跟倒计时似的。
看着他们走进了单元门里,门轴“吱呀”一声还没完全合上,我赶紧起身,手忙脚乱从兜里摸出烟盒——烟盒被攥得皱巴巴的,好不容易抽出一根叼在嘴边,打火机打了两下才窜出火苗。
烟雾吸进肺里,却压不住心里的慌,我指尖不由得在裤兜的手机上快速敲着,像是在打暗码。
眼睛死死盯着单元门的方向,耳朵竖得老高,连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抽着烟,吐出的烟雾呛得我喉咙发紧,却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我盯着地上的烟灰,焦急地想着办法:如果真是周燕婷,电话现在打过去肯定会暴露——灰哥他们就在楼上,万一她接电话时被听见,只会更危险,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