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车顶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
我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后视镜里,那封信的边角从外套内袋露出半截,泛黄,边缘卷曲,像是被泡过水又晾干。
“阿莱,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你身边。”
开头就这么写,谁顶得住?
可我是阿莱,不是什么言情男主。
我是靠嗅血和谎言吃饭的私家侦探。
三年前她突然消失。
没留字条,没打电话,连社交账号都注销得干干净净。
我以为她死了,或者被人绑架。
结果今天,一封手写信从一个叫“灰雾庄园”的地方寄来,地址在城西三十公里外的废弃林区。
我踩下油门,车灯劈开浓雾,像两把钝刀割着黑暗。
导航早就失灵,信号格空得像被吸干了灵魂。
路边的树歪斜着,枝干交错如囚笼。
远处,一座灰白色的建筑轮廓浮现,尖顶塌了半边。
窗户碎得只剩黑洞,墙皮剥落得像腐烂的皮肤。
灰雾庄园。
我停下车,雨更大了。
湿气钻进领口,冷得像有人往你脊椎里插了根冰针。
铁门锈得吱呀作响,锁链断了一半,像是被人暴力扯开过。
我推门进去,庭院杂草齐膝。
石板裂缝里爬着暗绿色苔藓,踩上去滑腻得像踩在腐肉上。
正厅门虚掩着。
我推门,木屑簌簌落下,空气里是霉味、尘土味,还有一丝铁锈味。
我屏住呼吸。
客厅中央,一张老式圆桌,桌上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
红色指示灯亮着......
我按下播放。
“阿莱,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警校后山的雨夜。”
“你说,‘女人流血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们不喊疼’。”
她的声音。
我喉咙一紧。
“现在,我需要你再喊一次疼,去地下室。”
“钥匙在壁炉上方的油画后面。”
录音结束。
我抬头,壁炉上方挂着一幅油画,内容是一对男女。
女人穿白裙,男人穿风衣。
女人的脸被划烂了,刀痕交错,像被野兽撕咬过。
我爬上壁炉架,摸到后面有个小凹槽,一张铜钥匙,冰凉。
地下室的门在楼梯尽头,铁门,带锁孔。
我插进钥匙,转动。
“咔!”
门开了。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我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墙上有大片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鼓鼓囊囊。
我走近,用脚尖踢开一个。
里面是人骨。
头骨朝上,眼窝空洞,下颌微张,像在无声尖叫。
我后退半步,心跳撞肋骨。
突然,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我猛地回头。
铁门正在缓缓关闭。
我冲过去,伸手去挡——
“砰!”
门关死了。
我拍门,声音在封闭空间里回荡。
“谁?”
没有人回答。
手电光扫向角落,我忽然注意到,麻袋旁边有块金属反光。
我走过去,蹲下,捡起一枚警徽。
编号:0731。
我的编号。
可我从没把它丢在这里。
我盯着它,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就在这时,手电突然熄灭。
黑暗吞没一切。
我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然后——
“滴...”
一声轻响。
像是录音机启动。
黑暗中,响起她的声音:
“阿莱,你终于来了!”
我猛地抬头。
声音来自头顶。
我举起手电,光束照向上方通风口,一双眼睛,正透过铁栅栏盯着我。
女人的眼睛。
熟悉,又陌生。
她笑了。
“你以为你在查案?”
她轻声说:
“其实,你在被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