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以身入局

另一边，晓芙夫人的宅院。

微风拂过，梨花如雪般簌簌飘落。

晓芙静静地站在庭院中，目光虽落在满树繁花上，眼神却已穿透了时空，不知飘向何处。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丹毒发作的折磨，虽被陆川以精妙针法暂时缓解，但体内那股深伏的燥热与沉滞感仍在隐隐提醒她，时间可能不多了。

她身后站着的年轻女子，名叫孙泽熙，正是她与已故丈夫的女儿。

孙泽熙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眼间有六分相像，但气质却忧郁深沉。

看着母亲略显单薄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孙泽熙眼中滑过一丝心疼与不解的泪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妈妈，你长期服用那些丹药，身体已经出现大问题。羽化登仙……难道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可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晓芙夫人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无法撼动的决绝：“泽熙，事到如今，妈妈已经骑虎难下。不管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仙道，而是为了活命，为了给你挣一条出路。”

她终于转过身，目光怜爱地看向女儿：“上面的人，不会允许我们最终失败。多年来，这项研究耗资巨大，人力物力投入已是天文数字。你觉得，拿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孙家，放过你我吗？”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苍凉：“我们回不了头了。从当年我决定进入凡尘俗世，选择与虎谋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今天的局面。”

孙泽熙看着母亲眼中深藏的疲惫与无奈，心中一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更加困惑。

“除了为了上面的人……妈妈，你是不是……还为了找那个人？那个你念了一辈子的…张淳风？你怀疑他……已经羽化登仙了，对吗？”说到这里，孙泽熙眼睛一亮。

“所以你才如此执着，不仅仅是为了交差，更是想沿着这条路，找到他的踪迹，甚至是……追上他？对不对！”

晓芙夫人被女儿一语道破深藏心底数十年的执念，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她没有恼怒，也没有直接承认，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一片梨花雪海，幽幽地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误人终身……我终究是看不破。”她低声自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回答女儿的问题。

“我要找到他，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何不肯与我同行？是大道无情，还是……我林晓芙，不配与他并肩？”

这份执念，早已与她振兴家族的责任、与上位者的交易纠缠在一起，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复杂动力。

陆川的出现，以及他展现出的、可能与张淳风一脉相承的医术和可能知晓的秘密，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

让他来京，确实不是为了炼丹——一个能缓解她丹毒、可能触及失踪师兄核心秘密的传人，其本身的价值，也非常巨大！

他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通往张淳风下落，乃至真正“羽化”之谜的钥匙。

沉默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

霍振东身着便装，步履匆匆地穿过月洞门，来到庭院中，对着晓芙夫人的背影恭敬行礼。

“夫人，”霍振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一丝兴奋，“一切已准备就绪，乾坤聚元鼎状态稳定，各项辅材也已校验无误。时辰将至，需要您亲自前往丹房主持。”

晓芙夫人缓缓转过身，脸上之前的脆弱与感伤已消失不见，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

她看着霍振东，问道：“借助顾氏集团那边解析出的部分数据，优化了流程，预计可以提前多少时间？”

霍振东眼中精光一闪，笃定道：“回夫人，其他炼丹师说至少可以提前二十一天！原本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方能见分晓，如今，二十八天内，必见真章！”

“二十八天……”晓芙夫人轻声重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很好。去把陆川请来。”

“是！”霍振东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

当陆川在孙铭的引导下，再次踏入这座深宅大院，并被引向一处他从未去过的、位于宅院深处的地下区域时，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里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矿物和奇异草木的烟火气息。

穿过几道厚重的石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地下室，穹顶高悬，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炉——正是那尊从海城夺回的乾坤聚元鼎！

鼎炉下方地火熊熊，仍散发出灼人的热浪。鼎身之上，那些古老的云雷纹和鸟兽图案在在火光下仿佛焕发了生机。

晓芙夫人已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道袍，长发挽起，摒去了平日里的贵妇雍容，多了几分出尘与肃穆。

她正站在鼎炉前，神情专注地指挥着几名同样身着道袍的丹童和两位看起来年长的道士。

他们动作井然有序，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各种珍稀的药材、矿物被按照特定的顺序和分量，小心翼翼地投入鼎炉上方特定的入口。

每一次投料，晓芙夫人都会在心中默算，偶尔会亲自调整一下鼎炉侧面的某个机关，引导着鼎内能量的流动。

整个炼丹房内气氛庄严肃穆，只有地火燃烧的呼呼声、药材投入鼎中时细微的滋滋声，以及偶尔响起的、晓芙夫人简洁低沉的指令。

陆川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并非他想象中的传统炼丹，更像是一种将古老秘法与某种现代能量理论结合起来的精密仪式。那尊乾坤聚元鼎，显然不仅仅是容器，更是一个强大的能量转换与凝聚核心。

这时，一位站在晓芙夫人身侧、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看着鼎炉稳定运行，气息逐渐圆融内敛，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低声道：“夫人，此次准备万全，又有顾家数据优化火候与投料时序，引动这乾坤聚元鼎的威能，看来……是万无一失了！”

晓芙夫人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鼎炉上，她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但愿如此。”

“陆川，你看今日可有什么疏漏之处？”晓芙夫人的声音打断了陆川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