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平坦的山道上，一队又一队的士卒举着火把有序前行。夜风呼呼地刮，初春还未到，晋地的寒冷平静地抽打着每一个人。
“闯王，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赶到大同了！”
刘宗敏骑着一匹棕色战马从远处奔来。他浑身披着铠甲，脸上结满了霜，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位于中军的李自成冲着刘宗敏点点头，同时把腰间装酒的袋子拿出，自己先饮下一口，紧跟着扔到刘宗敏手中。
“老刘，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好。”
刘宗敏接过就灌下一大口。
“痛快！”
“他娘的，山西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老刘，孤准备派你作为前锋先带一队人马去大同......现在天色未亮，姜瓖若是早些打开城门，我们就能先把几处城门给控制住......”
李自成说。
“末将领命！”
“闯王，你放心吧！只要姜瓖哪里没问题，老刘我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把大同给拿下的......”
刘宗敏说罢，很快调拨了一队兵马，紧跟着朝大同方向赶去。
在李自成大军靠近大同之时，大同镇这边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守在外面的斥候一早将消息传回城内，负责守城的参将又把此事主动禀报给了姜瓖。
“什么？”
“李自成大军来了？”
总兵衙门里，本就一夜未睡的姜瓖得知此事以后，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再三犹豫之后，姜瓖一咬牙，马上做出决断。
“来人！”
“去卫巡抚那边，告诉他闯贼大军马上到了......”
话没说完，姜瓖就突然改变想法，“不，我亲自去告诉卫巡抚！”
“万一将来战败，我就说我被卫景瑷这老东西给拖住了.....没办法帮他们打开城门......”
“不管李自成信不信，好歹我也有得说......”
姜瓖心道。
没过多久，姜瓖就把铠甲穿戴整齐。
他领着亲兵们浩浩荡荡一路朝巡抚衙门赶去，等他带兵进入大堂的时候，刚穿戴好衣服出来的卫景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总兵，你这是作甚？”
“你要造反吗？”
卫景瑷一脸惊骇。
“什么玩意儿......闯贼大军马上就到大同，我是特地来通知你的.....”
“什么”
卫景瑷满脸震惊，“闯贼来了？”
“姜总兵，可派人下令全城戒严了？”
“早就下令了！”
“那就好！”
卫景瑷逐渐从紧张中恢复过来，“走吧！姜总兵，我们一同去城头上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大同城西侧的城楼上。
此时天色仍未亮起，当他们放眼朝下方看去的时候，只能看到城外有一批骑兵正在远处驻足等待。
“姜总兵，这些贼人是闯贼的前锋吧？”
卫景瑷问。
姜瓖点点头。
“应是如此！”
“他们是想打探城中虚实吗？”
卫景瑷有些好奇，“为何老夫看着他们像是在等谁......”
姜瓖听到这话顿时心虚起来。
“闯贼狡诈无比......或许只是在故意让我们恐惧......”
“哦？是这样吗？”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远处有一名骑兵纵马来到城下。
“我是闯王派来的，大同总兵姜瓖何在？”
“你们为何还不将......”
骑兵的话都没喊完，姜瓖就已经激动起来。
他亲自夺过一旁亲兵手中的弓箭，对准城下的骑兵就是一箭射去。嗖，黑夜中弓弦震荡的声音清晰无比。
“弟兄们！把这个贼人给我射死......”
姜瓖一下令，暗黑中顿时有数十道羽箭飞射出去。
这一幕把一旁的巡抚卫景瑷给看得愣了好一下。
不过，他很快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着甲的闯军骑兵并没有被射成刺猬，在挨了一波羽箭之后，对方骂骂咧咧一溜烟跑回到己方阵营之中。
看到这一幕的刘宗敏顿时大怒不已。
“狗日的姜瓖，果真是骗人的......”
说罢，刘宗敏指着手下的一个亲兵，“你去告诉闯王，就说姜瓖不肯投降，请他迅速带兵过来支援......”
“诺！”
半个时辰以后，李自成的大军终于来到大同城下。
此时天色已微微亮起，所以，站在城楼上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当漫山遍野的人头出现在城外之时，饶是姜瓖与卫景瑷早有准备，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闯贼这一下恐怕来了不下八万人......”
卫景瑷惊叹道。
“不止......”一旁的姜瓖接过话茬，“要我估计，闯贼应当有十五、六万的样子......甚至比我说的这个数字还要多......”
“卫大人，你说我们这一次能守住吗？”
姜瓖看向城外的目光中突然带着几分后悔与迷茫。
倒是卫景瑷这个文官比他坚定多了。
“守不守得住都要守！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夫要是为朝廷战死，千百年之后说不定还会出现在史书上......”
姜瓖听到这话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腐儒！”
“都死了还他娘的在乎什么名声......”
天色渐渐亮起，城外的李自成大军也全都拉开阵势。在一阵调动以后，李自成手下大军分成几批分别前往其他的城门。
这个举动在姜瓖的预料之中。
“卫大人，贼军准备攻城了！看起来他们打算分兵......”
“这样吧！西面和南门交给我吧！东面和北面交给你......”
姜瓖说。
卫景瑷刚打算点头，可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马上摇头否定。
“姜总兵，卫某是文官，不善指挥！”
“若是真去了，说不定只能给你添乱......卫某瞧闯贼的主攻方向就是西侧，卫某还是继续跟着你守在这里吧！”
姜瓖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老家伙还不放心我......娘的！”
姜瓖心中不悦，可表面上并未发作，只是语气之中颇有些阴阳怪气，“也罢！卫大人就先在此处吧！你们是文官，动不得刀枪......”
“还是站远一点吧！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了责......”
很快，李自成的大军开始攻城。
当城外的战鼓声逐渐响起之时，数以千计的闯军士卒列阵朝城池边靠近。许多人躲在撞车之后，一边拿着长刀，一手举着盾牌。
城楼上，明军士卒全都严阵以待。
滚石檑木放在女墙后面，滚烫的金汁也熬在火上，一旦闯军把云梯架到城墙边，这些热气腾腾的粪水将会劈头盖脸浇灌下去。
“进攻！”
“杀！”
喊杀声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
闯军与大同镇守军很快陷入激烈的厮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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