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空中一片浓云遮住天际,大同镇的里里外外皆是一片雾蒙蒙的。太子朱慈烺在逗留一日之后,也继续出发准备前往宣府。
东门外,大同总兵姜瓖与巡抚卫景瑷皆来送别太子离开。
代王本想来的,却未曾收到消息。
“两位爱卿,不必送了!”
“不出意外,孤会一直留在宣府的......等战事结束后,你们所立功劳,孤会亲自上报给父皇的......”
朱慈烺一句话,引得姜瓖与卫景瑷两人皆是一惊。
“太子爷,您不回京吗?留在宣府可实在太危险了!”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老臣担心您的安危......万一李自成得知您在宣府,必定会派遣大军去进攻的......”
朱慈烺摇摇头。
“孤不回去!”
“要不是父皇下令,孤甚至希望可以留在大同,与你们一同抵御贼军......”
朱慈烺说。
姜瓖听到这话赶忙跪在地上,“太子爷,您放心!有臣在一天,闯贼便绝无可能夺下大同镇的......”
“好!”
朱慈烺终于走了。
他领着两百骑兵朝宣府一路赶去。
他一走,姜瓖跟卫景瑷都松了口气。
储君若是在大同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有几个脑袋可都是不够砍的!如今太子终于走了,他们终于能够放开手脚。
“姜总兵,恭喜恭喜!”
“如今您已入了皇上和太子爷的眼,想必将来定是前途无量......以后,您若是高升了,可别忘了卫某今日与您一同共事过啊!”
往回走的时候,巡抚卫景瑷主动开口与姜瓖搭话。
以往卫景瑷对武将可没多少亲近的心思,大部分时候都是公事公办,从来没有过私下里的沟通。
如今,他却一改之前的态度,主动跟姜瓖说起话来。
这让姜瓖心中一阵暗爽。
“卫巡抚哪里话!我姜瓖就是一个粗人,承蒙皇上和太子看得起,我才侥幸混上了一个爵位......”
“要说高升还得看大人!将来战事以后结束,大人必定会被中枢重用的......”
两人一阵彩虹屁,都吹捧得对方无比舒畅。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姜瓖的亲兵突然来到他的身边。
“总爷,有事!”
“什么事?”
姜瓖没注意到亲兵的眼神,随口问了一句。
亲兵没敢开口,只是愣在原地。
一旁的卫景瑷看到这一幕主动告辞,“延川伯,你先处理军务吧!老夫的衙门里还有一点事情,老夫先走一步了......”
“大人慢走!”
姜瓖拱手回应。
卫景瑷一走,亲兵马上在姜瓖耳边低语几句。
姜瓖先是一惊,紧跟着马上询问起来,“没人看到他吧?”
“总爷,您放心!庞将军从南门进来的,今天那里值守的全是自己人......”
“好!”
“他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他!”
一炷香的功夫后,姜瓖骑着马回到总兵衙门。下马之后,他一路朝着后院的书房之中走去。
看到庞弘出现在书房之后,姜瓖主动给身边的亲兵们摆手,让其他人全都守在外面,而后自己才走进书房将门关上。
“总爷,事情成了!”
庞弘见面就来了一句。
只不过,他说完以后才发现,姜瓖的脸上并不是喜悦,而是满满的担忧。
“李自成亲自接见你的?”
“对。”
姜瓖忍不住摇摇头,紧跟着一拍桌子,“唉!他娘的.....这下坏事了!”
姜瓖倒是也没隐瞒,把太子到来的事情告诉了庞弘,同时也把自己封爵的事情告知。
庞弘听到后先是一喜,对着姜瓖就口称恭喜,可等到说完之后,庞弘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的脸色也随之暗淡下去。
“总爷!那我们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庞弘问。
姜瓖没有回答。
不是他不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即便投降李自成,也不一定能给自己更好的待遇!就算可以,但如今的闯军顶多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
自己在大明朝这边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大将,到了李自成那边又算得了什么?李自成手下将领那么多,自己能排第几?
再说了!
大明朝还没亡呢!江南的半壁江山依然在,关外还有关宁铁骑这样的野战精锐!万一真投了李自成,将来他打输了的话怎么办?
到时候可就是九族消消乐了!
“我们暂时还不能降......”
姜瓖说着,目光逐渐变得充满杀气。
可也只是一瞬间,这股杀气就悄然隐藏下去。不是他舍不得,而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止有老庞一个。
一旦杀了他必定会打草惊蛇!
到时候不论是谁说出去,自己都会引火烧身。
两个副将加四个参将,这些在大同镇已经是高层军官。想不声不响灭掉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老庞!”
姜瓖亲自将庞弘给搀扶起来,“这件事情目前就我们几人知晓,不论是谁泄露出去都没有好处!”
“所以,你们一定要保守秘密!”
“如今本将已经被皇上和太子爷看重,将来若是有机会继续往上爬,那本将自然不会忘了你们这些嫡系......”
姜瓖这话让庞弘有些激动。
“总爷,您放心!”
“这些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的......不止是我,他们也一样,谁敢说我就亲手替总爷杀了谁.....”
“好!”
“不愧是本将的兄弟,从今以后,你比本将的亲兄弟还亲......”
姜瓖的画饼还是有效果的,庞弘满意地离开了他的书房。只是,等到庞弘一走,姜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再等等!等这场战事结束之后,本将会把你们全部送走的......”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是唯一能保守秘密的......”
同一时间。
宁武关这里,丢失的二百万两兵饷并未找回。即便李过带李自成的禁卫营把城中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库银的痕迹。
事情闹到这一步,闯军上下一片哗然。
这一日,刑场之下,人头攒动。
刑场之上,刽子手隔着距离站成一排。
韩一攻等守卫库银的将领皆穿着囚服被押送上去,当他们的脑袋被摁在断头台上的时候,一旁观刑的房间之中,一群将领正在向李自成求情。
“闯王,末将以性命担保库银肯定不是韩一攻偷的!他可是跟着咱们的老人......当年商洛大山里那么艰难都过来了,他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闯王,末将愿意用全部功劳换韩一攻一条命!他确实有失职之罪,可他是咱榆林的老兄弟啊!当初咱们榆林出来的那批老营弟兄已经没几个人了......”
“末将也求闯王饶过韩一攻,末将愿意把自己的钱全部交出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众将,李自成心中不忍,面上却依然冷漠。
“今日之事,权当是一个教训!”
“以后我们是要坐天下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论是谁,都要遵守......”
李自成咬牙道。
话音落下,外面的刑场之上,刽子手们已经同时举刀挥砍下去。杀掉一批之后,又一批囚犯被带上去。
一时间,整个刑场皆是人头滚滚。
看到人都死了,李自成也惋惜地闭上双眼。
“李过,你派人去将他们的尸身收起来......找一处地方埋了吧!”
“臣遵命。”
李过走了。
李自成又把目光投向众人。
“众将听令!”
“末将在。”
众人齐声拱手回道,声音整齐而洪亮。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前往大同!”
“此番东进之战,只许胜......不许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