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盖彻底掀开。
韩娜坐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红嫁衣，头发披散，脸色惨白如纸。
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像两颗浸在墨水里的玻璃珠。
她冲着我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
我站在原地，手插在裤兜里。
指尖触到那张折叠的符纸——肖恩没发现我偷走了他背包里的“引魂帖”。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她轻声说：“因为你欠我一条命，五年前，你爸用我替你死。”
她缓缓下地，脚步轻得像飘：“我魂困在这座山里，成了山神的女仆。每年，我都要选一个新娘，替我承受痛苦，七天一轮，直到有人来救我。”
“所以你选了韩娜？”
“不！”她歪头：“我就是韩娜。”
我眯起眼。
“你从三年前就开始装病，假装失忆，假装爱我。”
她一步步逼近：“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韩娜，早就死在了那次登山途中，是我在她死前，钻进了她的身体。”
我冷笑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因为我在等你。”
她伸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冷：“等你回到这里，等你触发守门人的血脉。”
“只有你，能打开地宫，让我彻底复活。”
“所以你演了这场戏？装病，收信，引我上山？”
“聪明！”她轻笑道：“但你漏了一点，肖恩也是我。”
我猛地抬头：“他三年前就死了。”
她轻描淡写：“我用他的身体，当引路人。”
“每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都是我筛选的容器，可惜他们都不够格。”
“那你现在想怎样？”
“融合！”她张开双臂：“你的血脉，我的魂，合二为一，山神真正降临，而你，将成为我永恒的伴侣。”
我沉默了几秒，忽然从兜里掏出那张符纸，点燃。
火光中，符纸上浮现一行字：
“假魂入体，真身尚在。”
韩娜脸色骤变：“你以为你藏得很好？”
我冷笑道：“从你发烧那天起，我就知道不对劲，真正的韩娜，从来不怕冷。可你，总是缩着肩膀，像在躲什么。”
“我查了医院记录，你住院期间，体温一直是35度以下，那是死人的体温。”
“我还查了她的手机，最后一条搜索记录是：如何伪装恋爱？”
她后退一步。
“最可疑的是......”我逼近她：“你说等了我五年，可五年前，我还不认识韩娜。”
她僵住。
“你记错了时间。”
我笑：“你等的，是张婉清的复仇，可你不是她。你是山神，借她的怨气成形，却搞混了时间线。”
她突然尖叫，全身扭曲，红嫁衣无风自动。
石室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咒开始剥落。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扑向我。
而我，早有准备。
猛地拉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陈年疤痕。
那是五年前手术留下的。
我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疤痕上。
鲜血渗入皮肤的瞬间，一道金光从我体内爆发。
整座地宫，响起古老的吟唱声。
“守门人归位，封印重启。”
韩娜惨叫，身体被金光撕扯，黑气从她七窍喷出。
她不是山神。
她只是山神的傀儡。
真正的山神，从来不在地宫。
在我心里。
五年前，我死在山上。
我爸用秘术将我复活，代价是我成了守门人，一半是人，一半是神。
我的记忆被封印，直到再次踏上这座山，血脉觉醒。
我伸手，抓住韩娜的头。
“你冒充她三年，够了。”我低声说：“现在，该让她安息了。”
金光贯入她天灵。
她身体僵直，眼中的黑气缓缓消散。
最后一刻，她露出韩娜原本的表情——惊恐、无助、悲伤。
“林阳，救我......”
我抱住她。
“我在，一直都在。”
她在我怀里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地宫开始崩塌。
我转身想走，却发现肖恩站在出口，他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引路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脸上刻着符文，眼神空洞。
“守门人。”他开口，声音不再是人声：“你回来啦。”
“你也等了我很久？”我问。
“五十年。”他说：“每一任守门人，都会死在地宫。只有你，活了下来。所以......你必须死。”
他抬手，一道黑气凝聚成刀。
我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吗？”
他没回答。
我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青铜钥匙，上面刻着“林”字。
“因为我爸没告诉我全部真相，他不是用别人换我。”
“他是用自己，换我成了山神的容器，真正的守门人，从来都不是我。”
“是我爸！”
“他死后，魂镇地宫，替我扛了五十年的债。”
“现在——”我握紧钥匙：“轮到我了！”
我冲向他，黑气与金光碰撞的瞬间，整座山发出一声巨响。
岩壁崩裂，骨灰坛纷纷炸开，灰烬如雪纷飞。
我听见无数女人的哭声，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谢了，新郎官！”
地宫塌陷。
我坠入黑暗。
最后一刻，我看见手机屏幕亮起。
是韩娜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
“今天天气真好，和林阳去山上拍了组照片，他居然说我像山神的新娘，哈哈哈！”
配图是她站在骨灰坛前，笑得灿烂。
而她身后的岩壁上，多了一个全新的骨灰坛。
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林阳，1999-202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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