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庙门外两脚羊

我抄起一根燃着的火把缓缓靠近那群大学生。

棒球男一脸惊恐地质问我要干什么！

我说：“干什么你不知道么？木驼子，你高低也算个前辈了，竟然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来算计我们？有失身份了吧？”

说罢，我将手中的火把丢在他们脚下的稻草堆上，干稻草碰到旺盛火苗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奇怪的是这群大学生竟然不敢随意离开稻草的范围，直到避无可避的时候他们才迈出稻草的范围。

但此时山神庙的地面已经被我们这些人湿哒哒的雨衣给弄的处处都是水洼，这些大学生接触到水之后没几步就扑腾一声趴到了地上。

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们的衣服跟五官变得那么别扭，最后变成一个个的纸扎。

而跑得慢的那几个‘大学生’统统被火苗给吞噬，最后只留下几个焚烧过黑漆漆的秸秆架子。

除了唐装男跟费金之外，其他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唐装男说：“九号，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急，我此番破了他的法，他定然怀恨在心前来报复，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只能见招拆招了。”说着，我围着火堆重新坐了下来。

此时费金将手中的木柴丢进火堆里，说：“九号，讲讲这个木驼子，这样大家心里都有点数，万一遇上了，不至于手足无措。”

我搓了搓脸，说：“扎纸匠人，这个在全国范围内都不少见，大到宫观楼阁，小到乡村庙宇，都缺不了这个行当的人，这个行当自古便在民间跟庙堂之间流传，他们尊吴道子为祖师爷，刚开始同样也是道教里面的分支之一，以扎纸术作为活人的替身帮人消灾解难，躲避灾祸的一种手段，但人性这个东西是最恶的，总有人以术谋财，每逢王朝末期，便有人用此术谋财，前朝种种都是道听途说暂且不提，就说当朝吧，扎纸术在清末民初的时候因意见不合分了南北。南方派别多，宗教文化重，所以依然尊祖训以朱笔点睛赋予纸人以生命，而北派则靠近京城，民间宗教发展受限，所以北派的扎纸匠基本上都是单传或者一辈人只有那么一两个徒弟，所以北派贵精，南派贵众。”

说到这儿我顿了顿：“近百年来，扎纸这一行当出了不少能人，扎出来的纸人也活灵活现，但是要说能结合南北之精髓的，也就木驼子这一个人了；木驼子本是南方人，姓李，先学了南派的匠艺，又得北派师傅器重，传了心法，但是他却拿祖师爷的东西谋财害命绝了子嗣，李字没有了子嗣，自然就只剩下木，再加上本人有些驼背，所以江湖上都叫他木驼子，至于阴倌，江湖传言此人能通鬼神，借得阴兵、渡得亡魂。”

费金听罢，说：“九号，想必从我的生辰也可以看出，我这人身上是有点东西的，所以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肯定的。”我没有客套，道：“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要为这个团队出一份力，否则的话，留他何用？”

闲话扯完，我招呼众人把这庙里能搬动的东西全部弄过去顶住门。

木驼子这个人心胸过于狭隘，尤其看不得别人技高一筹，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各个法传流派，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在少数，明面儿上他是个扎纸匠，背地里不知道学了多少手段。

当初我跟中山装进山做买卖的时候遇到过木驼子一次，那次要不是中山装在，恐怕我当时就着了道了。

这一点我刚才不点出来，是为了不让士气过于低落。

而片刻之后，也印证了我对木驼子的猜想，门外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就像是狂风在吹杨树叶子一样。

来了！

我压了压手，说：“不要自乱阵脚。”

话音刚落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破旧的木门被撞的掉下几缕灰尘。

此时外面传来了木驼子的声音：“李昶，你自认为自己很聪明，把这山神庙当成生门阵眼，殊不知我用几个纸扎人偶就让你乖乖地进了这座牢笼，而相信你的这些人，都会因为你的自大而丧命，如今你们如瓮中之鳖，只要我擒住你，就能逼迫你父母带我们进那长生国，到时候我木驼子立了头功，上头必然给予嘉奖，哈哈哈哈。”

“我们是赵家请来的，你就不怕毁了赵家的买卖，他们迁怒你么？”

“赵家？将近三十年不曾发现李逢春夫妇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上头早已不悦，如果此番再次失手，上头自然会放弃他，一个被抛弃的民间集团，能有多少能量动我木驼子？”

言罢，鼓声传来。

鼓点急促，撞门的动静就越大，这么下去，这破木门也撑不了多久。

更何况纸怕水，却能顶着外面的雨来撞门，木驼子怕是也掌握了其他的东西，或者说撞门的根本就不是纸扎。

想到这儿，我看向丁玉珂。

她马上会意：“你想出去？”

“嗯，声音不远，想来就在这附近，我去斩了他。”我看了看头顶有些漏雨的瓦片，说：“门不能开，你抬我上梁。”

丁玉珂没有拒绝。

我助跑几步踩在她的手上，她双手用力一托，我双手扒住房梁，两腿一卷坐在了房梁上。

以刀破瓦，我整个人钻了出来。

站在高处，可见撞门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纸人，而是一只只的羊，能站起来后腿走路的羊，那咚咚的声音，是它们在用头上的角去撞门。

两脚羊。

这个五胡乱华时期出现的词汇，没想到真的在这里见到了。

这到底是采生折割之术，还是秦岭真的孕育出了这种离奇的东西？

“木驼子，敢现身否？”我喊道。

我声音很大，似乎整个山谷都在回应我。

“能出得了这村子再找我报仇吧，哈哈哈。”木驼子的声音突然远遁而去。

我辨出方向从庙上一跃而下，人刚落地便有三只两脚羊朝我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