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雷催动战马,冲在队伍的前方。
他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在他看来,冲上这座烧焦的山坡,就跟走进自家的羊圈一样简单。
剩下的,就是收割。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教训那个叫赵子明的家伙。
然而。
当他的前锋部队踏上那片焦黑的土地时。
异变陡生。
“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浓烟的另一头猛然响起。
“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北狄骑兵,身体瞬间被箭雨贯穿。
连人带马,被钉死在焦土之上。
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有埋伏!”
“敌袭!”
北狄的队伍瞬间大乱。
木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把火,难道没烧死他们?
“找掩护,快找掩护!”
旁边的巴图惊恐地大吼。
幸存的北狄士兵如梦初醒,慌忙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烧焦的树干,突起的岩石,都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然而,他们错了。
这里不是避难所。
而是另一片屠宰场。
一个士兵刚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脚下忽然一空。
整个人掉了下去。
“啊——”
地洞下,是磨得锋利的竹枪。
另一个士兵想藏在一截烧断的树桩后。
一脚踩中了伪装起来的捕兽夹。
“咔嚓!”
小腿骨应声而断,白森森的骨茬刺破了皮肉。
他抱着腿,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
“救我。”
他的喊声戛然而止。
一支冷箭,从烟雾中射出,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那些原本应该被大火烧毁的藤条,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杀手。
它们被桐油浸泡过,大火只能烧掉表面的伪装,却伤不了筋骨。
一个骑兵纵马狂奔,试图冲出箭雨的范围。
一根粗大的绊马索猛地绷直。
战马悲鸣着翻倒,将背上的主人重重地甩了出去。
“快退,快撤退!”
巴图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本以为自己是猎人。
结果,却成了被戏耍的猎物。
短短一炷香。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又倒下了几百人。
而且,比上一次死得更惨,更憋屈。
木雷看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兵力。
一个冰冷的念头,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来的时候,他是代理万夫长。
这一仗打完。
他手下的人,可能连一个千夫长的编制都凑不齐了。
浓烟的另一侧。
防火隔离带后方。
赵子明的阵地里,一片肃杀。
士兵们依托着挖好的土墙和地形,冷静地拉开弓弦。
“都别急。”
赵子明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听我命令,三轮齐射,放!”
“嗡——”
近千张弓弦同时震响。
箭矢罩向山下那群混乱的北狄骑兵。
看着敌人成片倒下,阵地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干得漂亮!”
“哈哈,这帮孙子,也有今天!”
一个刚归降的御林军士兵,热血上头。
他端着弓猛地从土墙后跳了出来,想找个更好的射击角度。
“狗娘养的北狄杂碎,你爷爷我在这……”
他话还没喊完。
“咻!”
一支流矢破空而来。
精准地钉进了他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箭羽,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别送死!”
李虎一把将旁边一个同样想探头的士兵按了回去,眼睛都红了。
“都给我趴下!”赵子明的吼声如雷。
“谁再敢冒头,老子先砍了他!”
阵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醒。
他们这才明白,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屠杀。
稍有不慎,死的就是自己。
赵子明看着山下重新组织起反击的北狄弓箭手,眼神冰冷。
“传令下去。”
“所有人,不准露头。”
“利用掩体自由射击,三箭一换位。”
“把他们给老子死死地钉在陷阱区里,让他们进退不得!”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大齐士兵不再追求杀敌数量。
他们躲在掩体后,耐心等待机会。
看到一个目标,射出一箭,不管中没中,立刻转移到下一个射击点。
而山下的北狄士兵,则彻底懵了。
前进?
是密密麻麻的陷阱和不知从哪射来的冷箭。
后退?
同样在对方弓箭的射程之内。
他们被困在这片烧焦的山坡上,进退两难。
成了活靶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李虎身边一个前御林军士兵,名叫张三的年轻人手都在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刚刚一箭射穿了一个北狄百夫长的脖子。
“头儿。”他压低声音,对李虎说,“太他娘的爽了。”
李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搭上了一支箭。
张三继续说道:“以前在京城,天天听人说北狄人多猛多猛。”
“跟着魏明那怂货,更是被吓破了胆。”
“今天我才知道。”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那个沉着指挥的背影。
“不是北狄人太猛,是咱们以前的头儿,太废物。”
李虎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他什么都没说。
但心里已经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百遍。
这仗打得,才叫一个痛快。
一个时辰后。
山下的北狄人,终于崩溃了。
他们扔下数百具尸体,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山脚。
王铁兴奋地跑来汇报战果。
“将军,粗略估计,咱们这一波至少又干掉了他们五百人!”
“加上之前死的,北狄人这次,起码折损了两千!”
这个数字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以不到两千的兵力,依托地形,硬生生打残了近万的北狄大军。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
那些刚刚归降的士兵们,看着赵子明的背影。
眼神里,已经不只是敬佩。
是狂热。
他们忽然觉得,跟着这样的将军。
或许真的能把这帮北狄杂碎,彻底赶回草原。
北狄军营。
气氛,比之前更加死寂。
如果说第一次的失败,点燃了他们的复仇怒火。
那这一次就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连骨头缝里都是寒的。
木雷失魂落魄地走下战马。
他的铠甲上,沾着一个亲兵的脑浆。
那个亲兵,是为了救他,替他挡下一支冷箭死的。
他甚至都没看清箭是从哪里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