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饰雅致、空间宽敞的马车,停在何家大门前。
李乘风坐在车中闭目养神。
这是他让赵慎准备的,用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己伪装成受伤的样子更有利。
赵慎认同李乘风的观点,但掀开车帘走出去之前,还是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李乘风。李乘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额外的表示。
赵慎让人向何家宣布过来意后,就骑在一匹骏马上等待,没有要进何家的意思。在他两侧及身后,站了数十名城主府护卫,修为最低的都是御气境!
他们气势汹汹,虎视眈眈地看着何家,一副要将大宅生吞活剥的模样。
然而,等待的时间比预想中要久。在赵慎脸上都开始浮现出不耐之意的时候,何家主事的人才出门迎接。
但出来的并非家主何文岳,而是大长老何文洪。
“赵大人星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何文洪弯着腰陪着笑,行礼的时候态度十分恭敬,半分看不出迟迟才出门的怠慢之意。
赵慎抬手示意,让手下将遍体鳞伤的何文攸等人带上来,丢在马前,冷冷道:
“何家修士在大街上公然杀人,不仅人证物证确凿,还有本官及城主府护卫亲眼见证,何文岳何在?与本官去城主府接受讯问!”
何文洪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道:“何家修士杀了人?不知杀死了谁,可否让小人看一眼对方的尸体?
“赵大人不要误会,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对方的身份,好给予对方家属赔偿。”
赵慎脸色一沉。
何文洪无辜地看着他,试探着问:“难道,没有人被杀死?”
赵慎脸色更加难看。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李乘风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这就是今夜之事的症结所在。
何家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不是刺杀李乘风,而是背叛城主府,耍了赵江淮。可这并不算什么罪行,也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说一千道一万,没有城主府的人因为这个背叛行为伤亡。
就连李乘风都没事。
那赵慎能用什么罪名问罪何家呢?杀人未遂?那顶多就是何文攸等人被下狱。
作为何家修士,无论是因为忠诚,还是考虑到家人,何文攸等人都不可能说谋杀这件事是何家指使,他们会一口咬死一切都是他们自作主张。
“兽潮来袭,城主府已经宣布启动战时状态,何家修士此时谋杀本城修士,违背战时条令,破坏战时大局,上误朝廷大事,下害黎民百姓,形同谋反,依律当诛!”
赵慎的目光冰冷至极,“来人!”
城主府数十护卫齐齐向前一步:“在!”
何文洪终于慌了神,连忙叫道:“城主府何时启动的战时状态,我等怎么不知?”
事实上,赵江淮还没有当众宣布这件事,城主府还在做相应准备。
“本官离开城主府前,城主就已经宣布启动战时状态,当时你何家也有人在场,怎么,这么大的事,难道何宛君没派人回报?还是说,你们早就包藏祸心?”
赵慎冷笑一声,“是何缘由,本官不关心,本官只管拿人!”
何宛君眼下还在城主府,在赵慎弄清楚何家有没有背叛城主府之前,赵江淮当然会找理由拖住对方,而现在,随着赵慎将消息传回城主府,何宛君已被控制。
只要何宛君没法出面解释,自然赵慎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人,依照名册,拿下何文岳、何文洪等人!”赵慎掏出一本册子丢出去,正是整个何家登记在案的户籍簿!
数十名城主府护卫齐齐拔刀,短促的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
何文洪忍不住后退两步,满面纸白。
面对能够定义是非黑白的城主府,何家败下阵来。
马车内,李乘风依旧没有睁开眼,事情到这里远没发展到最后一步。
果不其然,下一刻,两道声音从长街两侧传来:
“我张家可以作证,何家没有接到青黎城启动战时状态的号令,不仅何家,我张家同样没有接到!”
“我陈家同样如此!”
这两人,是带着自家修士赶来的张家、陈家大长老!原来,方才何文洪之所以出来得慢,是为了等人去通知张家、陈家来援。
最后,萧靖武从何家大宅中走出,站在门前台阶上直视赵慎:“萧家亦然!”
赵慎顿时面色铁青。
单单面对一个何家,城主府还可以仗权欺人,只要揪住何宛君这个点不放,是非就全凭赵慎去定义。但是四大家族结盟互保,情况就立即变得不一样。
强弱易形。
“怎么,你们的话是真,城主府的话就是假?你们以为四家联合,就能混淆黑白,拥有判定真假、推翻城主府决议的权力?”
高居马背的赵慎虎视众人,“明日,城主府发给郡城的官文里,会一字一句地清楚写到‘何家明知故犯,违抗战时条令,其罪当诛’!
“来人,捉拿何家修士!
“有胆敢反抗者,形同谋反,就地格杀!
“有胆敢保庇者,视为帮凶,就地处决!”
数十名城主府护卫轰然应诺:“是!”
赵慎虽然落入下风,但他毕竟是官身,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谁更硬气!而作为背后有郡城、州城乃至京师朝廷背书的大齐官员,赵慎无疑有底气强势!
眼见赵慎决心如铁,城主府护卫大步逼近,已经做好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准备,这下不仅何文洪惊慌不已,萧靖书等人同样纷纷色变。
城主府或许做错了决定,但是论罪与否是朝廷的事,轮不到四大家族来评判、纠正。
而一旦城主府的人在捉拿要犯的过程中,遭受暴力抵抗,造成城主府有人死伤,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结群对抗官府!
一人对抗官府,可以是贼。
结群对抗官府,那就是谋反!
青黎城四大家族,有一个算一个,谁敢在这种时候明目张胆杀城主府的人?
马车内,李乘风依然安坐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外面看似是赵慎胜券在握,但李乘风很清楚,地头蛇有的是手段对付过江龙,本地势力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朝廷流官拿捏。
不过是几个呼吸过去,正当城主府护卫已经跟何家护卫面对面,马上就会短兵相接之际,内城某处,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一声爆响之后,紧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不过眨眼间,城中有多处起火!
“走水了,走水了!”
“库房里存放的火药爆炸了,快来人救火!”
“硫磺自燃了!”
“灵器失控,符文阵列炸开,引爆大量灵晶......”
“救命,救命......”
各种惊呼声不断响起,很快就汇聚成汹涌声潮,好似内城即将天翻地覆!
听到动静,何家大宅前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转头去看,只见原本漆黑的夜空,霎时间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明,火势非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