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寡人的儿子想要害死寡人?”
阿拉坦的声音颤抖,明显不太相信。
但陈然只能点头。
再难接受,身为北滨王上,他也必须接受。
“所以你和苏雅进宫是为了……”
“为了给您解蛊。”苏雅直言不讳。
“父王,我知道您或许不赞同与宣昭休战一事,但儿臣无法眼睁睁看着您被多兰葛伙同王弟戏耍!”
苏雅跪在阿拉坦面前,眼神真挚。
得到阿拉坦的首肯后,陈然取出和解蛊所需要的各种药材,开始为他施针。
他端了一碗又黑又浓稠的汤药给阿拉坦。
阿拉坦面无表情地喝下后,额头上泛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纵然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苏雅仍旧不愿看见父亲受苦:“陈然,我父王他……”
“公主放心,王上无碍。”
“只是想要逼出王上体内的蛊虫,不仅仅需要银针封住王上的静脉,还需要用一种蛊虫最不喜的汤药。”
“王上觉得不适,也是因为蛊虫并不想离开王上体内。”
他说完,苏雅的脸色不曾得到缓解。
直到阿拉坦伸出手,握住女儿的手:“苏雅,父王无碍。”
苏雅半跪在床榻旁,眼睁睁看着陈然割开父亲的手腕,从手腕处淌出了一碗又一碗黑漆漆的脓血。
脓血带着恶臭,很快便呛得她不住干呕。
“这是什么?”
陈然专注地盯着阿拉坦的身体,顺带为苏雅答疑解惑。
“公主请看!”
他手指的位置,浮现出一条黑色的血线。
黑色的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短。
“蛊虫就在这些黑色的血中,黑血放净,蛊虫便也解了。”
苏雅不敢再打扰陈然,生怕一个差错就亲手害死了她的父王。
半个时辰后,躺在床榻上的阿拉坦脸色苍白,晕死过去。
而他手腕的伤口处,也不再有黑血流出。
陈然给伤口撒了些止血药,用纱布包裹。
他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公主,我不宜露面,会躲在暗处守着王上。”
“你等王上醒过来,交代王上一定要每日服用瓷瓶中的药丸。”
苏雅以为药丸是解蛊用的。
但蛊虫只要离开阿拉坦的身体,就算是解蛊成功。
陈然唯一担心的,是阿拉坦会再一次被多兰葛下蛊。
而这药,正是为了防止他被二次下蛊所制。
陈然躲在梁上,刚刚藏好,就听见殿外响起了她的侍卫的声音。
“公主,悟苍部可汗多兰葛求见王上。”
提起多兰葛,苏雅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声道:“让他休要来打扰父王,父王身体不适!”
不成想,她话音刚落多兰葛便闯了进来。
“王上!王上您怎么样!”
那个情真意切,就好似他不是北滨的盟友,而是阿拉坦的儿子。
说难听点,若阿拉坦身死,多兰葛一定会在灵前哭的好似“孝子贤孙”!
“多兰葛,你难道想抗旨不成?”
苏雅的眼神冒火。
多兰葛脸色微变,但很快便低头认错。
“公主息怒,我不过是觉得王上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却突然身体不适有些担忧而已。”
苏雅冷哼:“既如此,看也看过了,多兰葛,请吧!”
她说完,两个侍卫便一左一右将他架了出去。
等到寝殿重归寂静,陈然这才从梁上翻身跃下。
“公主,你瞧。”
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躺在陈然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
“蛊虫!”
苏雅怎么也没想到,多兰葛竟如此大胆。
“是他?”
陈然点头。
“他”到底是谁,自然不必过问。
“他们……该死!”
该死是肯定的,不过他还需要想办法让多兰葛相信阿拉坦已经中了蛊。
否则,两日后的占卜推演恐怕会生变。
还好,阿拉坦的体质过硬。
短暂的休息过后,他就醒了。
“寡人……寡人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苏雅喜极而泣。
陈然则在一旁恭喜:“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阿拉坦很快反应过来。
“寡人中的蛊,解了?”
陈然取出蛊虫:“方才多兰葛可汗闯进寝殿,打算继续给您下蛊,这便是那蛊虫。”
他体内的蛊虫都已经被药汤化成了血水,唯一能让阿拉坦信服的,便只有他手上刚抓来的一只。
“王上,多兰葛与苏和王子不可信!”
“小人还要为您施针,让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就好似不曾解蛊成功一样!”
他的话,足以让阿拉坦看出端倪。
“你的意思是说,寡人还要继续演戏?”
陈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苏雅。
有些事,想一直将阿拉坦蒙在鼓里是不现实的。
当然,要不要坦诚相见,这是苏雅应当考虑的事。
在此之前,他撩起衣袍,跪在阿拉坦面前:“王上,请求您多多考虑与宣昭休战的事!”
苏雅也在此时说明了她的部分计划。
“父王,能一劳永逸的就是彻底解决了他们!”
“所以,儿臣恳请父王配合。”
看着苏雅,阿拉坦不得不感叹他是真的老了。
“罢了,随你折腾吧。”
不儿,这对吗?
按理来说,就算阿拉坦宠爱苏雅,也不能任由苏雅胡闹啊!
更何况,苏雅若是当真想揭穿苏和的真面目,岂不是意味着北滨将后继无人?
开明也没有如此开明的吧?
陈然在一旁吃瓜,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留下听到这些内容于理不合。
直到苏雅走后,阿拉坦才看向陈然。
“陈然,苏雅的这些举动,都是你在背后为她出谋划策吧?”
这么快就找到“狼人”了?
他藏得不够好吗?
不过,该回答的问题,他还是要说。
“王上,小人认为若是苏雅公主接替王位,纵然会成为被天下议论的焦点,却也比一个有可能会亡国的苏和王子更好。”
更何况,他相信苏雅能撑得起龙袍。
等待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一声长叹后,阿拉坦的视线落在窗外的弦月上。
“你说得没错,是寡人的错!”
“寡人明知苏雅有帝王之才,却仍旧将她当作寻常女子看待,却又要她为寡人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
陈然摇摇头:“王上,您误会了。”
“此前公主做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愿。”
“身为王上的后代,公主从不曾怨恨过您。”
可能苏雅确实讨厌阿拉坦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但她知道就算阿拉坦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却肯定是一位称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