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在一起，成了胜利的味道。
燕云城的城墙上，士兵们把头盔扔向天空，嘶吼着，拥抱着，释放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战果很快被统计了出来，摆在了林凡面前。
斩首一万三千余，俘虏近万，缴获牛羊马匹不计其数。
北蛮可汗巴图尔的五万大军，一日之间，土崩瓦解。
“赢了！大人，我们赢了！”赵铁骨一张老脸笑得像朵烂菊花，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慕容骁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震撼还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场胜利，足以载入史册。
而创造这个神话的年轻人，此刻却只是靠在墙垛上，看着北方，眉头微微皱着。
“大人，大捷啊！您怎么还……”赵铁骨有些不解。
“蛇打七寸，我们只是打断了蛇身，蛇头跑了。”林凡淡淡地说道。
他转过头，看着众人。
“巴图尔没死，草原上的狼崽子们，明年开春，还会长出新的獠牙。”
“只有可汗死了，这群狼才会为了争夺头狼的位置，自己咬起来。那样，我们才能换来至少十年的安宁。”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慕容骁脸色一变：“大人是说……要追杀巴图尔？”
“可茫茫雪原，他若一心想逃，如同大海捞针啊！”
“针，总有露出来的一头。”林凡的目光，落向了城下那些被看押起来的蛮族俘虏。
“带个看起来有头有脸的过来。”
很快，一个穿着银甲，在俘虏中显得鹤立鸡群的北蛮贵族，被两个士兵粗暴地推了过来。
他一脸傲气，梗着脖子，用生硬的汉话喊道：“要杀就杀！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林凡没理他，只是对旁边的狗剩说：“去，把咱们的‘大咸菜坛子’搬一个过来，就在他面前点着，让他听个响。”
“是，伯爷！”
那北蛮贵族还没明白“咸菜坛子”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狗剩抱着个黑乎乎的陶罐跑了过来。
当他看到狗剩熟练地点燃引线时，他脸上的傲气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不！不！魔鬼的武器！”
他亲眼见过这东西是怎么把最勇猛的重甲骑兵炸成漫天碎肉的！
“我说！我说！别点！”
那贵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屎尿齐流，把所有尊严都丢进了风里。
“可汗……可汗带着他最精锐的三千王帐卫队，往狼居胥山的方向逃了！那是他们的圣山！”
“很好。”林凡点了点头，对狗剩挥挥手，“收起来吧，怪浪费的。”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赵铁骨和慕容骁。
“斩首的时候到了。”
……
一千名最精锐的骑兵，被迅速集结起来。
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此刻，他们看着自己胯下的战马，眼神里却充满了新奇。
马鞍变了，变得更高，前后都有凸起，人坐在上面，稳如泰山。
马腹两侧，多了两个铁环，双脚踩进去，仿佛在马背上生了根。
林凡亲自为赵铁骨披上大氅。
“老将军，这一趟，辛苦你了。”
赵铁骨抚摸着腰间的百炼环首刀，感受着马镫带来的踏实感，只觉得胸中一股热血在燃烧。
“大人，此去若不取巴图尔首级，末将提头来见！”
“我不要你的头。”林凡将一支黄铜管子塞进他怀里，“我只要巴图尔的头。”
他拍了拍赵铁骨的肩膀。
“用这个，看远一点。别管那些小鱼小虾，就盯着那面狼头王旗。”
“找到它，不计代价，斩了它！”
“末将，遵命！”
赵铁骨一勒缰绳，带着一千骑兵，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冲入了茫茫雪原之中。
风雪，很快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追击，开始了。
雪原之上，时间失去了意义。
赵铁骨趴在马背上，寒风刮得他脸像刀割一样疼，可他的心却是火热的。
装备了新式马具的骑兵，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他们可以在高速奔驰中，轻易地转身弯弓射箭，可以借助马镫的力量，爆发出更致命的劈砍。
长途奔袭，人马的耐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将军！前方有烟！”
斥候的呼喊，让赵铁骨精神一振。
追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咬到尾巴了！
一片小小的河谷旁，近千名北蛮骑兵正在埋锅造饭。他们是巴图尔派出来断后的精锐。
看到赵铁骨的骑兵出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残忍的狞笑。
一千汉军，也敢追上来？找死！
“杀！”
蛮族骑兵发起了冲锋。
赵铁骨眼中寒光一闪，拔出环首刀，怒吼道：“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骑兵的祖宗！”
“杀——！”
两股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接战的瞬间，北蛮人脸上的狞笑，就凝固了。
他们惊恐地发现，对面的汉军骑兵，在马背上稳得像座山！他们手中的刀，劈砍的力道，比以往大了不止一倍！
一个照面，北蛮人的前锋就被砍得人仰马翻！
装备了马镫的汉军骑兵，解放了双手和腰腹的力量，人马合一，化作了一台台高效的杀戮机器。
一场遭遇战，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赵铁骨一刀将敌军将领的脑袋砍飞，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厉声喝道：“别恋战！继续追！”
可这一耽搁，巴图尔的踪迹，似乎又断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敌人的影子？
“将军……”副将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赵铁骨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林凡交给他的那个铜管子。
他翻身下马，爬上一处高坡，学着林凡的样子，将“千里眼”凑到眼前。
他笨拙地调整着，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
雪原，山脊，枯树……
忽然，他的呼吸停滞了！
在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上，一个几乎要消失的黑点之上，一面绣着黑色狼头的旗帜，正在风中狂舞！
“找到了！”赵铁骨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几骑快马从侧翼飞奔而来，马上的人打着友善的旗号。
是之前被林凡用粮食和蜂窝煤收买的草原部落！
“赵将军！”为首的向导翻身下马，“林大人有令，让我们在此等候！巴图尔要回圣山，必经前面的‘一线天’山谷！我们可以抄近路，堵住他们！”
赵铁骨闻言大喜！
他看着南方燕云城的方向，心中对那个年轻人的敬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算无遗策！
“走！抄近路！今天，就让这‘一线天’，变成巴图尔的鬼门关！”
……
“一线天”山谷，狭窄得只容三骑并行。
巴图尔和他残存的王帐卫队，正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行其中。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松懈了警惕。
只要穿过这里，回到圣山，他就能召集部众，卷土重来！
他一定要让那个南朝书生，付出血的代价！
就在他即将走出谷口的那一刻。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从两侧的山坡上猛然炸响！
赵铁骨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在山坡上，他身后的千名骑兵，如同下山的猛虎，居高临下，朝着谷内的北蛮卫队，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有埋伏！”
巴图尔的独眼，瞬间被恐惧填满！
他的卫队被杀得措手不及，狭窄的地形，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骑术，完全施展不开！
赵铁骨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面狼头王旗！
“挡住他！给我挡住他！”巴图尔惊恐地嘶吼着。
可他最忠诚的卫士，在冲下山的汉军铁骑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赵铁骨老当益壮，手中环首刀翻飞，连斩数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扑巴图尔！
“老东西！找死！”
穷途末路的巴图尔，爆发出野兽般的凶性，挥舞着弯刀，迎了上来。
“铛！”
双刀相交，火星四溅！
巴图尔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刀！
他惊骇地看着赵铁骨，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家伙，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赵铁骨却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手腕一翻，刀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划向巴图尔的脖颈。
这是林凡教他的，最简单，也最高效的杀人技！
“噗嗤！”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巴图尔那只独眼，还带着不敢相信的惊恐，在空中翻滚着，落入了雪地。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栽下马背。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赵铁骨俯身，一把抄起那颗头颅，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巴图尔已死！”
残余的北蛮骑兵，看着可汗的首级，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赵铁骨带着那颗分量十足的头颅，勒转马头，班师回朝。
他抚摸着自己的战刀，遥望着南方，喃喃自语。
“大人，末将幸不辱命。”
“这北境的天，从此……姓林了。”
……
七日后，京城。
一骑快马，撞开了厚重的朱雀门，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向皇城。
“北境八百里加急！大捷！大捷！”
半个时辰后，太和殿。
宰相念着那份来自燕云城的奏报，声音越念越小，越念越抖，到最后，几乎不成声。
“……经略使林凡，于燕云城下，大破蛮族五万大军……阵斩北蛮可汗巴图尔……传首九边……”
奏报念完，整个大夏王朝的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龙椅上，身穿龙袍的天子，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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