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那句“算账”，像一块石头丢进了滚开的油锅里。
“算账？”
兵部尚书猛地抬起头，他是个武将出身，嗓门粗大，此刻脸上满是匪夷所思。
“林侍郎！都什么时候了！北蛮的刀都快架到咱们脖子上了，你还有心思在这算鸡毛蒜皮的账？”
他向前一步，唾沫星子横飞。
“你知不知道，从京城运一石粮食到雁门关，路上的人吃马嚼，车马损耗，要折掉多少？十成里能有五成安然送到，那都是祖宗保佑了！”
“北境的路，一到雨天就是烂泥塘！车轴说断就断！还有沿途的山匪流寇！哪一笔不是血账？怎么算？这账没法算！”
兵部尚书的话，让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大殿，再次陷入冰冷的绝望。
是啊，道理都懂。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后勤，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帝国的钱粮和生命。
皇帝的目光，从兵部尚书那张涨红的脸上，又挪回到了林凡身上。
他没有发怒，只是声音更沉了。
“林凡，朕不要听问题。朕要你，给朕一个答案。”
整个大殿的压力，瞬间全部汇集到了林凡一人身上。
就在林凡准备开口的瞬间，他脑海里那冰冷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紧急主线任务更新！】
【任务名称：后勤为王！】
【任务内容：在一个月内，设计并制造出一种可将粮草运输效率，提升至现有水平三倍的新型载具。】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月？三倍效率？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还没来得及腹诽，系统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任务失败惩罚机制已更新。】
【原惩罚“发配边疆”已作废。】
【新惩罚：强制开启“共感”模式。若任务失败，宿主将实时体验边境任意一座城池被屠戮时，其中一名普通士兵，从被刀锋砍中到生命流逝最后一刻的全部痛苦、恐惧与绝望。】
【体验次数：不限。】
“轰！”
林凡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年轻士兵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他仿佛听到了凄厉的惨叫，感受到了利刃切开皮肉的剧痛，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生命力在一点点抽离……
那不是看戏，不是听故事。
是亲身经历！
“系统，你……”
林凡的牙关都在打颤。
【温馨提示：为了让宿主更好地理解惩罚机制，现提供0.1秒“共感”体验。】
话音未落，林凡的视野猛然一黑！
尖锐的剧痛从他的胸口炸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截冰冷的矛尖，刺穿了他的肺叶。
空气被鲜血堵住，他无法呼吸，视野里只剩下飞溅的血沫和一张狰狞的蛮族面孔。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啊——！”
林凡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下一瞬，所有的幻觉消失。
他依然站在金銮殿上，额头上却已是冷汗淋漓，后背的官袍，瞬间被汗水浸透。
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看向周围，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们眼中，林凡只是愣神了片刻，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林爱卿？你怎么了？”皇帝皱起了眉。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恐惧和恶心。
他明白了。
系统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不是一个游戏任务。
这是一道悬在他头顶的，名为“绝望”的利剑。
他看着龙椅上的皇帝，看着满朝文武，心中那句藏了很久的MMP，终于变成了行动的决心。
咸鱼？
躺平？
现在的情况是，他要是不拼了命地扑腾，系统就会把他按在绞肉机里，让他体验一万种死法！
林凡的眼神，变了。
那股平日里的懒散和无所谓，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锐利。
“陛下。”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臣，不要钱。”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不要钱？这种时候，你居然说不要钱？
连皇帝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林凡抬起头，目光直视龙椅，一字一句地说道：“臣，要权！”
“臣请陛下下旨，将工部尚书之权，暂交于臣！京城内外所有官营、私营的木匠、铁匠、车马行，臣有权无条件征用！所有相关原料，臣有权优先调配！”
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
“臣要在一个月内，为陛下，为我大业，造出一款全新的运兵、运粮车！一款能让后勤效率，翻上三倍的车！”
“荒唐！”
张居正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凡！你当这是儿戏吗？工部乃国之重器，匠人乃国之根基，岂能交给你一个黄口小儿胡闹！一个月造新车？效率翻三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梦话！”
“我是不是在说梦话，一个月后，首辅大人便知。”
林凡毫不退让地迎上张居正的目光。
他转过身，对着皇帝，深深一躬。
“陛下！打仗，臣不在行。但花钱，臣在行！如何让每一分钱，都变成射向敌人的刀子，这是臣唯一能做的事！”
“此举若败，不用陛下开口，臣，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四个字，掷地有声。
皇帝死死地盯着林凡，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自信，不是狂妄。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驳回这个疯狂的提议。
终于，他缓缓开口。
“准！”
一个字，重如泰山。
“朕给你这个权！工部上下，京城百工，皆由你调遣！朕只有一个要求。”
皇帝站起身，走下龙椅，一步步来到林凡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一个月后，朕要看到你的车，在北上的官道上，跑起来！”
朝会散去。
林凡走出金銮殿，外面的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他脑海里，疯狂地翻阅着系统资料库里的那些蓝图。
越野卡车，重型挂车，高速列车……
一辆辆钢铁巨兽，在他眼前闪过，又一辆辆化为泡影。
没有橡胶轮胎，没有内燃机，没有轴承钢，甚至连一条像样的柏油路都没有。
【叮！】
【宿主，别看了，那些你都造不出来。】
系统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凡停下脚步，站在宫殿的白玉阶前，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他心中，只剩下那句被压抑了许久的话。
“系统，你够狠。”
“你不是在逼我造车。”
“你是在逼我用一堆破木头和烂铁，去跟死神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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