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门槛，林凡是第一个被枷锁伺候着进去，又被太监捧着圣旨请出来的人。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林兄！”
三皇子李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凡龇了龇牙。
“干得漂亮！真是漂亮！釜底抽薪，一招毙命！高远那老匹夫，这次是彻底栽了！”
林凡揉着肩膀，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殿下，你能不能先让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天牢里那味儿，绝了。”
【叮！】
【恭喜宿主完成“大理寺天牢七日游”体验套餐，并成功给予五星差评。】
【系统正在为您规划最佳“咸鱼回血”路线：回家，泡澡，躺平，三连一气呵成。】
李玄哪里管他这个，他拉着林凡的袖子，压低了声音，眼神亮得像两团火。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高远倒了，可他只是个开始！他是首辅张居正的外甥，这根藤，我们必须顺着摸上去！趁他病，要他命！只要能从高远嘴里撬出一点跟张居正有关的罪证，我们就能……”
“停。”
林凡抬手打断了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殿下，你饶了我吧。我刚出狱，时差还没倒过来，脑子是空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那张用水泥浇的新躺椅，有没有人给我搬到屋檐下，别被雨淋了。”
李玄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气得直跺脚。
“你……你这人！天赐良机啊！你知不知道扳倒张居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以后更没法好好睡觉了。”
林凡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殿下，听我一句劝，回家睡觉去。那老狐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他不顾李玄的拉扯，钻进三皇子府派来接他的马车，帘子一放，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李玄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懂，为什么林凡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表现得如此消极。
……
次日，早朝。
金銮殿的气氛，比前几日更加诡异。
高远倒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他们想看看，皇帝会如何处置高远的后台，那位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张居正。
林凡站在队列里，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三品官袍，只是眼神依旧惺忪，仿佛昨晚没睡好。
他身边的官员，都有意无意地离他远了半步。
如今的林凡，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那个靠运气上位的毛头小子，而是一头不动则已，一动就咬死人的疯狗。
皇帝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大殿内，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要发难之际，一个苍老的身影，缓缓从百官之首的位置，走了出来。
内阁首辅，张居正。
他今日没有穿那身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紫色官袍，而是换上了一件素色的常服。
他走到大殿中央，没有看任何人，撩起衣摆，对着龙椅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一个响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老臣，张居正，向陛下请罪！”
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殿宇之内，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悲怆。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谁都没想到，张居正会用这种方式，来应对这场风暴。
皇帝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张居正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是老泪纵横。
“老臣教甥无方，识人不明，致使高远此等国之蛀虫，身居高位，欺上瞒下，构陷忠良，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他声泪俱下，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高远之罪，罪在不赦！老臣之罪，罪在失察！老臣愧对陛下信任，愧对黎民百姓！有负圣恩啊！”
这番表演，堪称完美。
连那些最痛恨他的政敌，此刻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李玄站在皇子队列中，脸色铁青，双拳紧紧攥住。
他所有的预案，所有的后手，在张居正这惊天一跪面前，都成了笑话。
你还怎么弹劾？
人家自己把自己弹劾得比你还狠。
张居正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奏章，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老臣昨日彻夜未眠，痛定思痛，写下这份弹劾奏章！历数高远十大罪状！其罪一，贪墨国帑；其罪二，结党营私；其罪三，卖官鬻爵……”
他每念一条，声音就更悲痛一分，仿佛那些罪状，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道伤疤。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此等奸佞，国法不容！”
他再次叩首，额头磕得发红。
“老臣恳请陛下，将高远明正典刑，满门抄斩，以儆效尤！至于老臣……老臣愿辞去内阁首辅一职，告老还乡，以赎失察之罪！请陛下降罪！”
整个金銮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张居正这手“大义灭亲，引咎辞职”的组合拳给打蒙了。
狠！
太狠了！
这不光是对外甥狠，更是对自己的狠！
他亲手将高远送上绝路，不留一丝余地，也将自己从这场风暴中，摘得干干净净。
他摆出了一副刚正不阿，为国除害的崇高姿态，谁还能再指责他半句？
龙椅上，皇帝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居正。
他看了许久许久，久到所有人都觉得呼吸困难。
终于，他缓缓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首辅，请起吧。”
一名太监连忙上前，将张居正扶了起来。
“高远之罪，自有国法处置。你，是朕的肱股之臣，国事艰难，离不开你。”
皇帝的语气很平淡。
“此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到任何相关的议论。”
一锤定音。
张居正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谁也未能察觉的精光，随即又被浓浓的悲戚所掩盖。
“老臣……谢陛下天恩。”
他颤巍巍地走回队列，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政治风暴，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李玄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准备好的刀子，全都砍在了棉花上。
林凡站在人群中，从头到尾，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张居正那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看着皇帝那滴水不漏的应对。
【叮！】
【警告！警告！检测到最终BOSS已成功发动“断腕求生”技能，并附加“影帝光环”！】
【宿主追查支线已被强制中断！“咸鱼的帝国”主线任务难度，已自动上调一个等级！】
林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看着张居正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心里轻轻说了一句。
这老狐狸，哪里是断腕。
为了不让毒素蔓延，他这是毫不犹豫地，亲手把自己的腿给砍了。
砍完腿，还能站得这么稳，甚至还能博一个“大义凛然”的好名声。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朝会散去，百官鱼贯而出。
李玄失魂落魄地走到林凡身边，声音里满是苦涩与不甘。
“我们……输了。”
“没输。”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轻松得像刚看完一场戏。
“我们只是知道了，对手的棋盘，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抬头看了看天，伸了个懒腰。
“行了，别想了。走，我请你吃饭，营造总局旁边新开了家驴肉火烧，听说味道不错。”
李玄愣愣地看着他，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吃饭？”
“对啊。”
林凡理所当然地说道。
“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不然哪有力气，陪他们接着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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