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那根坚不可摧的水泥梁,和地上那堆酥脆的“豆腐渣”,形成了最荒诞也最直观的对比。
高远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抽干了。
林泽的闯入,以及他手中那本高高举起的账册,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胆林泽!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喧哗!”
高远色厉内荏地呵斥,试图用官威挽回一丝体面,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林泽看都没看他,只是用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眼神,望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林凡,然后转向主审官。
“郑大人!下官奉林大人之命,彻查我营造总局所有原料供应商近一月来的账目往来!幸不辱命,查有实据!”
郑大人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这案子,要捅破天了。
“呈上来!”
林泽快步上前,将账册恭敬地递交。
郑大人翻开账册,目光如炬,林泽则在一旁高声禀报,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启禀大人!经查,与我营造总局有沙石供应往来的一家商户,名为‘王记沙石场’,其账目在水渠垮塌前三日,突然多出了一笔五千两白银的进项!这笔钱来路不明,数额巨大!”
高远的心脏狠狠一抽,但仍强作镇定,冷笑道:“荒谬!区区一个商户的账目,与本官何干?与此案何干?林凡,你这是黔驴技穷,想攀诬本官吗?”
“高侍郎别急啊。”
林凡终于开口了,他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被枷锁铐得有些发酸的手腕。
“听人把话说完,是美德。”
林泽接收到林凡的眼神,腰杆挺得更直了,他冷笑一声,翻开账册的另一页。
“高侍郎说得对,单凭这个,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我们顺着这笔钱的来源,查了下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五千两白银,是从京城‘钱氏票号’的一个匿名账户转出的!下官花了一夜时间,终于说服钱氏票号的掌柜配合调查,最终证实,这个匿名账户的真正持有人,就是……”
林泽故意一顿,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高远的脸上。
“高侍郎您府上的大管家,高福!”
“轰!”
整个公堂,像是被投下了一枚炸雷,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在震惊、错愕、恍然之间,齐刷刷地从林泽身上,转向了面如死灰的高远。
高远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当场摔倒,幸好身后的随从及时扶住。
“诬告!这是赤裸裸的诬告!”他嘶吼着,状若疯虎,“仅凭你一面之词……”
“当然不止一面之词。”
林泽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张纸,高高举起。
“这是钱氏票号那笔交易凭证的拓本!上面,有高福管家的亲笔画押!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带人证!”郑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威严,不容置喙。
堂外立刻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被衙役反剪双臂的人,被粗暴地推了进来,跪倒在地。
一人是王记沙石场的老板,此刻抖得像筛糠。
另一人,正是高侍郎府上的大管家高福,他一看到堂上的阵仗,再看到高远那张绝望的脸,当场就瘫软了下去。
人证,物证,逻辑链条。
在这一刻,完美闭环。
“高福!”郑大人厉声喝问,“那五千两银子,可是你转给王记沙石场的?”
高福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老板!”郑大人又转向另一人,“那五-千两银子,你可收了?所为何事?”
王老板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他看着那根完好无损的水泥梁,知道一切都完了,再不招供就是死路一条。
他“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高管家……是高管家找到小人,让小人将一批混了黄土的劣质沙石,偷偷运进营造总局的工地,替换掉原来的好料啊!那五千两,就是……就是封口费啊!”
“你胡说!”高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我没胡说!”王老板豁出去了,指着高福大骂,“就是你!你还说事成之后,侍郎大人保我发财!说林凡得罪了侍郎大人,这是给他一个教训!”
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扯下。
高福面无人色,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
高远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那张交易凭证,看着跪地求饶的管家,再看看一脸平静的林凡。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连一丝翻盘的可能都没有。
“哐啷!”
一声脆响,衙役上前,打开了林凡手上的枷锁。
林凡揉了揉手腕,慢悠悠地站直了身体,拍了拍囚服上的灰尘。
他一步一步,走到已经瘫软在地,目光涣散的高远面前。
他蹲下身,凑到高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早就说过,天黑了,好抓老鼠。”
他看着高远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现在,天亮了。”
高远双眼一翻,竟是当场气得昏死过去。
【叮!】
【恭喜宿主!您已成功解锁“咸鱼的自我修养”之“躺赢”姿态!】
【在坐牢期间,通过远程遥控,运筹帷幄,成功将对手送进牢里。此等操作,已深得咸鱼之道三味!】
【咸鱼积分+1000!奖励【全自动按摩躺椅图纸】一份,让您的咸鱼生活,更上一层楼!】
就在此时,一名传旨太监,手捧明黄圣旨,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快步走进公堂。
“圣旨到——!”
满堂官员,包括主审官郑大人在内,呼啦啦跪倒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公堂之内。
“户部侍郎高远,心怀叵测,构陷忠良,贪赃枉法,险酿大祸,实乃国之蛀虫!着,革去其一切官职,打入天牢,抄没家产,听候发落!其党羽一干人等,着大理寺严查,绝不姑息!”
“工部右侍郎林凡,临危不乱,以智破奸,勘破奇案,于国有功!官复原职,赏黄金千两,以彰其功!”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声中,林凡慢悠悠地接了旨。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那些曾经对他冷嘲热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官员,此刻全都低着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京城的天,因为这一场审判,变了。
所有人都明白,那个看起来懒懒散散,整天想着怎么摸鱼的年轻人,用最直接,最刚猛的方式,扳倒了一位真正的二品大员。
可更深层的问题,像一朵乌云,飘在每个人的心头。
高远,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外甥。
这把火,烧到了这里,那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是会出手相救,还是……弃车保帅?
林凡的目光,不经意地,投向了都察院陪审席上,一个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官员。
那人,是张居正的门生。
此刻,他正低着头,眼神里,却看不出半分的惊慌。
林凡的心里,轻轻“呵”了一声。
看来,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