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号称“铁打的阎王殿”。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菌与血腥混杂的潮气，墙角滴落的水珠，是这里唯一的时间刻度。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草堆里探出头，黑豆似的小眼睛警惕地打量着牢房里新来的客人。
那个穿着囚服的年轻人，正靠在墙上，姿势很不舒服，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天大的事情烦恼。
“这牢饭，也太他妈难吃了。”
林凡对着空气，发自内心地抱怨。
“连点油水都没有，窝头硬得能当石头砸死人。你们这体验套餐，就是欺诈消费者！”
【叮！】
【系统评价：本次“大理寺天牢七日游”体验套餐，差评！住宿环境恶劣，餐饮质量堪忧，附赠的“室友”过于热情，严重影响宿主咸鱼体验。】
【系统正在尝试为您申请客诉……申请失败！大理寺表示最终解释权归他们所有。】
林凡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那个【午睡香囊】，挂在了鼻尖前。
香囊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总算把那股子霉味给压下去了一点。
他闭上眼，开始在脑子里复盘。
从工地垮塌，到御史发难，再到大理寺精准地卡着点出现，带走自己。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
高远那个老狐狸，显然是下了血本，布了一个死局。
偷换劣质水泥是“因”，堤坝垮塌是“果”。
人证，就是被他买通的管事和工匠。
物证，就是那段塌方的废墟。
动机，就是贪腐。
逻辑链条完整，证据确凿。
换了任何一个人，现在恐怕都已经在考虑是砍头舒服点，还是流放三千里更遭罪了。
可林凡想的却是……
这帮孙子，活儿干得太糙了。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殿下，就是这儿了。您可得快点，按规矩，这里是不能探视的。”
牢头那谄媚又紧张的声音，在空荡的甬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铁门上的小窗被打开，露出了三皇子李玄那张写满了焦急的脸。
“林凡！”
李玄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急促得像一团火。
“你怎么样？他们没对你用刑吧？”
“没。”
林凡睁开眼，懒洋洋地答道，“就是伙食差了点，回头你记得帮我投诉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李玄气得差点把牢门给拆了。
“外面已经翻天了！王御史他们联名上奏，罗列了你三大罪状！贪墨公款，偷工减料，危害社稷！现在整个朝堂都在弹劾你，父皇那边压力也很大，首辅大人更是亲自督办此案，要求大理寺三日之内，必须结案！”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力。
“高远把所有证据都做得天衣无缝，我们的人去查工地的原料，发现记录上毫无破绽，那几个被收买的管事和工匠，也一口咬死是你指使的。这……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林凡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看着李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笑了。
“殿下，急什么。”
他指了指牢房里那只正在啃食草根的老鼠。
“这笼子就这么大，老鼠再能跑，还能跑到天上去？”
李玄一愣，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比喻给弄糊涂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现在火烧眉毛了！”
“殿下。”
林凡坐直了些，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营造总局，所有向我们供应沙石、黏土的供应商，那份名录，还在林泽手上吗？”
李玄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点头。
“在！你之前说过，所有往来商户都要建档备查，林泽做得一丝不苟。”
“那就好。”
林凡松了口气，从囚服的夹缝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那是他用烧剩下的木炭，写在包点心油纸上的。
他将纸条从小窗里递了出去。
“把这个交给林泽。”
李玄疑惑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
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查！查所有供应商最近一个月的资金流水！特别是那些与户部侍郎高远府上有过任何蛛丝马迹关联的账目！不惜一切代价！”
李玄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做局，需要钱。
收买人，更需要钱。
高远不可能用自己的俸禄去干这种事，那么这笔钱，必然要通过某些渠道，转手几次，最后才会到那些管事和工匠的手里。
而那些供应商，就是最好的洗钱渠道！
他们与营造总局有业务往来，账目上多出一笔支出，或是少收一笔货款，都显得合情合理，难以察觉。
高远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料到，林凡从一开始，就留了这么一手！
他再看向林凡，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眼睛里，此刻清明如镜，深不见底。
那里面没有半分身陷囹圄的颓丧，只有棋手落子前的绝对自信。
李玄心中的焦躁与不安，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有力。
“你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让他把账本翻个底朝天！”
李玄转身离去，脚步声坚定而急促。
牢房，重归寂静。
林凡重新靠回墙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叮！】
【检测到宿主在坐牢期间，依旧不忘远程压榨下属，疯狂进行007办公模式，严重违反《咸鱼基本法》第一章第三条！】
【系统予以严重口头警告一次！并扣除咸鱼积分10点，以儆效尤！】
林凡撇了撇嘴，直接无视。
他闭上眼睛，闻着鼻尖的香囊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高远啊高远，你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
对付你这种躲在暗处的老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只要找到你的粮仓，一把火烧了。
你自然会从洞里，哭着喊着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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