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道光，唯林凡可见。

在孙瑞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林凡的瞳孔深处，亿万星河奔涌，而后轰然炸开，倾泻下一挂无声的金色瀑布。

【叮！】

这一次的系统提示音，再非往日那冷冰冰的机械腔调，反倒透着一股中了头彩般的浮夸与狂喜。

【恭喜宿主！您已超额完成“天灾预警”系列大型连锁任务！】

【任务综合评价：完美（S）！】

【正在为您进行史诗级奖励结算……滋滋……请稍候……】

一排灼灼生辉的金色大字，在林凡脑海中扯开一道横幅。

紧接着，一个虚拟的、布满繁复纹路的技能树界面，在他眼前轰然展开。

原本大片灰暗闭锁的区域，此刻被一道道金色电流横扫而过，尽数点亮！

【奖励一：蓝图库权限升级！】

【农业科技树，解锁至二级。】

【民生科技树，解锁至二级。】

【新增特殊科技树：【咸鱼的自我修养】！】

林凡的呼吸骤然一停。

他死死盯着“咸鱼的自我修养”这个崭新的分支，在那下面，一排排诱人到让他口舌生津的蓝图，正闪烁着迷离的微光。

【全自动按摩躺椅设计图】

【恒温水力驱动地暖设计图】

【百果酿自动发酵桶设计图】

……

喉结滚动。

这哪里是什么科技树！

这分明是通往极乐净土的阶梯，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堕落深渊！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幸福感中拔出腿来，第二份奖励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下。

【奖励二：精力强化液（中级）一瓶！】

【说明：一次性使用，可永久性提升宿主精神力上限，并大幅加快精神恢复速度。后续使用高阶蓝图，再也不用担心肝到猝死了！】

林凡注视着系统仓库里那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小瓶子，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贴心！

太他妈贴心了！

这好比给一个准备通宵开黑的网瘾少年，凭空变出了一整箱红牛！

然而，这还不是终点。

当最后的压轴大奖揭晓时，林凡整个人都快要被幸福的巨浪拍进地里。

【特别奖励：咸鱼积分三十万点！】

【叮！恭喜宿主积分余额突破十万，【咸鱼商城】正式开启！】

一个金光灿灿的“商城”图标，在界面的右上角“duang”地一声弹了出来。

林凡意念微动，点了进去。

琳琅满目。

货架上陈列的，全是成品，全是无需他呕心沥血去研究图纸、搜罗材料，就能直接抱回家的宝贝！

【顶级猫眼石镶金丝楠木躺椅（自带通风、加热、按摩功能）：八万积分。】

【天山雪蚕丝冬被（自动调节温度，永不染尘）：五万积分。】

【全自动烧烤架（附赠百年秘传酱料配方）：三万积分。】

【千年温玉棋盘（自带陪下棋的棋灵小姐姐）：十五万积分。】

……

林凡的眼睛，直勾勾的。

一幅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金丝楠木躺椅上，他四仰八叉。

天山雪蚕丝被盖在身上，暖意融融。

旁边的烤架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对面的棋灵小姐姐眉眼弯弯，柔声问他：“公子，这步棋，可要悔？”

这才是人生！

这才是他顶着秃头的风险，跟那该死的蝗虫死磕到底的全部意义！

南阳府同知？

泼天功劳？

在这一声“公子”面前，皆是尘埃，皆是俗务，皆是阻碍他躺平的绊脚石！

眼底奔流的星河尽数敛去。

一切狂喜，一切激动，潮水般退去，最终沉淀为一片古井无波的澄澈与安详。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满是卸下千斤重担的舒坦。

他从那场惊心动魄的救世主大梦里，彻底醒了。

而后，他抬起头，望向面前一脸关切又茫然的孙瑞，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真诚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孙瑞被他这个笑弄得心头一跳。

不知为何，他只觉林凡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方才一刹那，碎了，又重塑了。

若说先前的林凡是一柄藏锋于鞘的利刃，虽不见寒光，却随时能出鞘惊世。

那么此刻的林凡……

便是一块被溪流冲刷了千百年，滑不留手的鹅卵石。

无害，且只想躺着。

“林先生，你……”

孙瑞刚想发问，就见林凡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那张纸，似乎已在怀中揣了许久，边角都起了毛。

林凡将纸展开，双手奉到孙瑞面前。

“孙大人。”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活。

“幸不辱命，南阳府的蝗灾总算是过去了。剩下的重建事宜，有大人您这样的能臣坐镇，百姓安居乐业，指日可待。”

孙瑞下意识接过那张纸，垂眼一看。

纸上，是两行清秀中透着懒散的字。

辞呈。

“下官林凡，才疏学浅，德不配位，不堪安河县吏之重任，恳请大人允我归乡，做一闲散野人。”

孙瑞的脑子“嗡”的一声，刹那空白。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林凡，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请……请辞？”

他捏着那张纸，指尖竟有些不听使唤，纸页随之簌簌发抖。

“林先生，你这是何意？本官……本官刚刚才将为你请功的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啊！”

“啊？这么快？”

林凡闻言一怔，随即摆了摆手，满不在乎。

“哎，不打紧。”

“您再发一份加急，就说我德行有亏，不堪大用，把前头那份给撤了便是。”

孙瑞的嘴巴半张着，合不拢了，脑子里翻江倒海，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世上，还有人嫌功劳太大，上赶着往外推的？

“万万不可！”

孙瑞急了，一把攥住林凡的袖子，生怕他下一刻就化作青烟溜了。

“林先生，你于南阳有再造之恩！这泼天的功劳，岂是儿戏！只要朝廷的封赏下来，莫说一个小小县吏，便是这南阳府同知、通判之位，也尽可许你！”

“别！”

林凡吓得一哆嗦，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赶紧把袖子抽了回来。

“大人，您可千万别害我！”

他望着孙瑞那张急到涨红的脸，无比诚恳地分说：

“下官是真懒散惯了，您让我管管筒车，瞧瞧水田，那还凑合。您若让我管一整个府，不出三天，公文就能把我给埋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桌上那几张还未收起的银票，眼神里全是未来美好生活的光。

“大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救世这活儿，太累了。”

“这赏钱，够我回乡下盖个敞亮院子，再掘一口大池塘，养上几群肥鸭。这就顶好了。”

“我这人没那经天纬地的本事，就图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日上三竿才睁眼，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孙瑞彻底僵在原地。

他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望着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只写满了“我要回家躺平”的眼睛，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嘴唇翕动，那些到了嘴边的家国大义、圣人教诲，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

跟一个连青史留名都视作累赘，只想回家养鸭子的人，你还能讲什么道理？

所有的道理，在这一刻，都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他低头看看手里这份滚烫的辞呈，又想起那份已在奔赴京城路上的请功奏疏。

这位南阳知府，头一回觉得，这官，当得是真他娘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