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群钦天监修士达成共识,准备上报情况开溜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几位师兄,你们在聊什么?什么是问道大会?”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穿淡青色道袍,容貌清丽,眼中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好奇的女子,正驾驭着一柄飞梭法器缓缓靠近。
她叫寒青子,也是南境分部的同僚,只是方才在外围警戒,并未亲眼目睹楚阳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以及后面那番霸道绝伦的言论。
那名年长的修士见是她,神色稍缓,叹了口气解释道:“问道大会,是陛下钦定的盛事,每十年举办一次,旨在选拔我大夏皇朝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俊彦。”
“能参与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若能在大会上取得前三甲,不仅有天材地宝作为赏赐,更有机会得到陛下亲自安排的绝顶高人指点修行,一步登天。”
“这么厉害?”
寒青子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那今年的竞争一定很激烈吧?”
“何止是激烈。”
之前那个被吓破胆的青年修士,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连忙说道:“就说那万海圣地的圣女,天生水灵之体,一手《覆海真经》出神入化,据说前不久在东海之滨,以金丹圆满的修为,硬生生拖住了一头元婴初期的海妖王,直至援军抵达!此等战绩,何其耀眼!”
他本想用这个例子来衬托问道大会的含金量,谁知寒青子听完,却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只是拖住吗?这就很强了?我怎么听说,那位楚王爷,不久前才亲手斩杀了一位白云仙宗的元婴初期内门长老?”
此话一出,那青年修士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噎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一个拼尽全力拖住,一个轻描淡写斩杀。这其中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见到气氛又一次尴尬起来,另一名修士轻咳一声,试图找回场子:“万海圣女虽强,但真正可怕的,是神机宗的千算子!”
“此人精通卜算推演之道,据说被一位化神初期的魔教邪修追杀三月,在生死存亡之际,极限顿悟,不仅突破到了元婴期,更是反手布下绝杀大阵,将一名元婴后期的魔教护法当场炼化!天资非凡,一战成名!陛下龙颜大悦,已将其破格提拔为钦天监的‘至仙官’!”
这个战绩,总该够震撼了吧?
刚入元婴就灭杀元婴后期!
然而,寒青子听完,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人我好像听说过,他在钦天监待了快两百年了吧?两百岁才刚入元婴,就算有点奇遇,天赋也就那样吧。”
一句话,再次让众人哑口无言。
他们这才意识到,跟楚阳那种二十岁出头就战力滔天的怪物比起来,这些所谓的天才,好像……确实有点不够看。
“还有!还有姜子洲!”
第三个人不甘心地补充道,“此人乃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天生剑骨,据说与那位楚王爷年纪相仿,如今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这总该是真正的天骄了吧!”
听到这个,寒青子终于点了点头,认可道:“嗯,这个听起来是挺厉害的。不过,就算他厉害,问道大会不是取前三甲吗?那位楚王爷只要能打赢前面说的那两个,不就能拿到奖励了?”
她这番天真而又直接的分析,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剩下几名修士的心上。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
是啊,这么一对比,他们引以为傲的各路天骄,在那个煞星面前,好像真的跟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
寒青子也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看着几位师兄那比哭还难看的脸色,连忙摆手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那位楚王爷,好像比他们都更强一些……”
她不说还好,一说,几人心中更是苦涩。
何止是强一些,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
与此同时,楚阳已经回到了他位于南境的封地,一座刚刚从前任妖王手中夺来的,名为“黑山”的城池。
在城主府的大殿中,他见到了那个在青阳城外,苦苦等待家人消息的男人。
“你的妻子,还有你的父母,都被妖魔吞噬了。”
楚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至于你的儿子……他的躯壳被一只妖族幼虫占据,我已将其斩杀。”
他将事实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的安慰与修饰。
男人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期盼,到呆滞,再到彻底的死寂。
那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楚阳冰冷的话语彻底击碎。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转瞬间,化为乌有。
男人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瞬间佝偻了下去,整个人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苍老了数十岁。
“多谢……王爷……”
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对着楚阳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蹒跚着向殿外走去。
楚阳看着他那绝望而萧索的背影,心中竟是破天荒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对着阴影处招了招手,一名身形如同鬼魅的黑衣密谍悄然出现。
“派人跟着他,在生活上给他一些补贴。若是他想寻死……就随他去吧。”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但心头那股莫名的烦闷,却依旧挥之不去。
力量可以让他斩杀妖魔,可以让他威压同僚,却无法抚平一个凡人心中那足以吞噬一切的伤痛。
摇了摇头,将这丝多余的情绪甩出脑海,楚阳正准备进入密室,继续修炼,巩固今日所得。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从殿外冲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
“讲。”楚阳眉头微皱。
“您派去接管城中防务的那几位钦天监大人,被……被城里的张家给扣下了!说我们是外来户,想要夺他们张家的基业,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楚阳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那最后一丝烦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森然笑意。
正愁心里的火气没地方发。
这可真是,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