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凄厉的尖叫，不似求饶，更像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疯狂。
楚阳的目光，从那只被他摁住的老丈怪物脸上，缓缓移到了那名老妪和她怀中抱着的孩子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般冰冷，那般漠然。
仿佛那撕心裂肺的哀求，与街边的犬吠没有任何区别。
他没有理会那只已经陷入癫狂的老丈怪物，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老妪勾了勾手指。
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老妪身体一僵，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把它，带过来。”
楚阳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不！不要！”
被他摁住的老丈怪物挣扎得更加剧烈，“你不能动小公子！他是我们将军最宠爱的小儿子！你若是伤了他一根汗毛，等将军回来，天上地下，你都必死无疑！”
它以为搬出了“将军”，搬出了这孩子的身份，就能让眼前这个煞神投鼠忌器。
这番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种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哀嚎。
楚阳闻言，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反而加深了些许。
他缓缓转过头，重新看向那只老丈怪物，眼神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
“将军？”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手中那柄剔骨血剑发出一声轻吟。
一道血色的剑光，快到极致，一闪而逝。
“噗嗤！”
那名抱着孩子的老妪怪物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血线从自己怀中那孩子的右肩处爆开！
一条小小的，尚且稚嫩的手臂，齐肩而断，带着一蓬血雾，高高飞起，最后“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哇——！”
沉睡中的孩童被剧痛惊醒，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哭声充满了孩童的纯粹与恐惧，在这片被妖气和杀意笼罩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啊啊啊啊！”
那老丈怪物看到这一幕，彻底疯了，它的眼球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空洞的眼眶里仿佛要流出血泪。
然而，楚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它的心头。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听威胁的话。”
“现在，说出你们的将军去了哪里，花灯节又有什么计划。再多说一句废话，下一剑，就是它的脑袋。”
这番话，比任何酷刑都更具威力。
那老丈怪物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决绝，都在这一剑之下，被斩得粉碎。
它看着地上那条断臂，听着那凄惨的哭嚎，最后仅存的意志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它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小公子了……”
“我们的将军名叫零耀，他……他此行的目的，是去拜见总司大人。”
“总司？”楚阳眉头微挑。
“是……总司大人是我们一族在南境的最高统领，将军说，总司大人刚刚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蜕变，实力大增，正需要大量的血食和新鲜的躯壳来巩固境界。所以，将军才制定了花灯节的计划。”
老丈怪物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
“花灯节那天，青阳城内外人流最多，戒备也最松懈。将军让我们这些先行者，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寄生凡人，尤其是那些前来收徒的仙门弟子。”
“等到花灯节当晚，将军会亲自出手，配合总司大人，将整个青阳城化为一片血肉牧场，为总司大人献上祭品！”
零耀？
听到这个名字，楚阳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不动声色，默默捏碎了一张传音符，将这个名字和大致情况，用最简洁的语言传递给了那名女密探。
至于那个所谓的“总司”……
“你们的总司，是不是一具刚刚从墓穴里脱困的古尸？”
楚阳冷不丁地问道。
那老丈怪物浑身一震，惊骇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楚阳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
那个所谓的“总司”，就是自己之前在墓穴里关押的“虫蜕魔尸”。
而这个叫“零耀”的将军，就是那魔尸的下属。
自己阴差阳错之下，不仅得了一门逆天秘法，还顺手把它们的老大给端了。
这个叫零耀的将军，此刻恐怕还在某个地方，傻傻地等着他那永远不会出现的“总司”吧。
当真是……可笑。
一个天大的麻烦，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被解决了。
问完了所有想知道的信息，楚阳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波澜也消失了，重新化为一片死寂。
对于他来说，这些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怪物，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他正欲催动剑气，将这三只怪物连同那孩子一同彻底抹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楚阳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豁然抬头，望向天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而腥臭，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色妖气，如同扭曲的毒蛇，从虚空中渗透出来，在大地上蔓延。
“桀桀……咯咯……”
街道上，那些原本还在远处围观的百姓，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怪笑。
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上长出了黑色的角质，眼球变得漆黑，指甲疯长，变得如同利爪。
除了那名被楚阳用剑罡护住，早已吓晕过去的少女之外，所有被妖气侵染的凡人，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被同化成了最低等的妖魔！
它们嘶吼着，咆哮着，用贪婪而嗜血的目光，望向了场中唯一还散发着磅礴生机的楚阳。
空间，在悲鸣。
天地，在异变。
这种场景，楚阳再熟悉不过。
妖域入侵！
有人出卖了此地的空间坐标，用大神通强行撕裂了世界壁垒，要将这片区域，拖入满是妖魔的异度空间！
楚阳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急”字的赤红色玉符，猛然捏碎！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灰暗的天幕，将此地的紧急情况传递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直接响彻在楚阳的脑海。
“坐标泄露！是高阶妖王出手！青阳城已被妖域锁定，无法逆转！察使速退！保存实力，等待总司驰援！”
退？
楚阳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已经彻底沦为妖魔的平民，又看了一眼那正在不断扭曲、裂开的空间裂缝。
一只通体漆黑，长着八条蛛腿的怪物，正从一道最大的裂缝中艰难地爬出，它那布满了复眼的头颅，死死地锁定了楚阳。
楚阳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他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剔骨血剑。
下一刻，一道霸道绝伦的血色剑光横扫而出！
那只刚刚爬出一半的八足妖物，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剑光从中间一分为二，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洒了一地。
楚阳收回长剑，剑锋斜指地面，冰冷的煞气冲天而起。
他对着虚空，用平静而决然的语气，淡淡地回应了两个字。
“退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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