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是要架空他，夺走他对这座城市的掌控权，将那些粮食和灵石，全部收入他们的囊中！
楚阳看着这群迫不及待跳出来的地头蛇，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一旁，那位自称九公主的少女，也暂时忘记了肩膀的疼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她忽然觉得，这趟武安城之行，似乎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锦袍胖子脸上的笑容，油腻而自信。
在他看来，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对双方都有天大的好处。
他们这些地头蛇得到了实利，而这位年轻的王爷，则可以摆脱麻烦，安心修炼。
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面对他们这些盘根错节的本地势力，除了妥协，还能有什么选择？
楚阳的目光，从他们那一张张写满贪婪与算计的脸上，缓缓扫过。
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仿佛在看一群已经死去的物件。
何其相似的场景。
他想起了楚家。
想起了家族之中，那场持续了数十年，直至最后将整个家族撕裂的争论。
二长老一系，始终认为，修士餐风饮露，吐纳天地灵气，求的是超脱，是逍遥，是勘破天地大道的真意。
若依旧如凡俗的富商豪强一般，靠着剥削与压榨比自己更弱小的凡人来囤积那点可怜的金银资粮，那这仙，不修也罢！仙道，不该如此之小！
可家族的另一脉，却对此嗤之以鼻。
他们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凡人寿不过百年，愚昧而短视，与其让他们在生老病死中浑噩一生，化为尘土，倒不如成为强者仙途上的一块基石，那是他们无上的荣幸。
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最根本的法则。
眼前这群人的嘴脸，与当年家族里那些人的论调，何其相似！
他们根本不是想帮他管理封地，他们是想夺走他分发下去的权力，然后用更疯狂、更隐蔽的手段，将那些刚刚从绝望中看到一丝光亮的百姓，重新踩进更深的泥潭！
他们会克扣粮食，会让那些百姓干最重的活，却只给饿不死的口粮。
然后将省下来的粮食，换成金银。在大离王朝，金银虽是俗物，却同样可以兑换到修仙者所需的低阶丹药与材料。
这本就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凡人，就是最底层的资源。
过去，他修为尽失，沦为废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因此而分裂，看着那些丑恶的嘴脸在眼前晃动，却无能为力。
可如今……
楚阳缓缓收回了目光，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再无一丝波澜。他没有看眼前这群跳梁小丑，而是将神念，投向了院落的阴影之中。
“前辈，大离王朝之内，似这般各自为政，鱼肉乡里之辈，多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问题。
阴影中，那名灰袍老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他浑浊的眼眸扫过那群脸色微变的世家家主，声音沙哑地回应道：“很多。”
“十年前，大离王朝与万妖国以及几个魔道宗门连番大战，国力大损，皇室威严亦跌至谷底。虽最终惨胜，却也只是保住了疆域不失，根基早已动摇。”
“如今的大离，更像是一个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土皇帝’拼凑起来的空壳子。皇室政令不出皇都，各地藩王、世家、宗门各自为政，早已是常态。只要不明着造反，皇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灰袍老者的话，没有丝毫的掩饰。
那群世家家主听完，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
听见了吗？
连这位神秘的强者都这么说！
这天下，本就是如此！各自为政，强者为尊！
你一个空降来的毛头小子，无权无势，就算贵为异姓王又如何？
在这武安城，在我们的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为首的锦袍胖子，笑得愈发灿烂，他朝着楚阳又拱了拱手，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和逼迫。
“王上，您也听到了。这世道便是如此，您是天上的神龙，何必沾染这地上的泥腥？只要您点个头，我等保证，不出三年，武安城每年的孝敬，绝不会比任何一个富庶大县要少。”
“您只管安享尊荣，潜心修行，我等愿为王上，做那披荆斩棘的牛马！”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楚阳着想。
一旁，那位瘫坐在地上的九公主，捂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她很想知道，这个一招就将自己钉在墙上的男人，这个引来了惊天异象的怪物，面对这种局面，会如何处理？
是选择妥协，与这些地头蛇虚与委蛇？还是选择强硬，然后陷入无休止的扯皮与麻烦之中？
然而，楚阳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听完了灰袍老者的话，听完了那胖子自以为是的“劝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
那群原本还满脸得意的世家家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从太古血海中苏醒的绝世凶兽盯上了！
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楚阳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目光，平静，淡漠，却又带着俯瞰蝼蚁般的绝对威严。
他悟了。
面对这种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沉疴痼疾，任何的计谋、手段、秩序，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想要让一座死城，获得新生。
想要让这片贫瘠的土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绝对的秩序。
想要解决眼前这种乱象。
方法，从来都只有一个。
楚阳的薄唇，轻轻开合，吐出了一个字。
那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传来的最终审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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