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五公主，是在他家后院池塘边，笨拙地学着钓鱼，结果自己掉进水里，哭得像个小花猫的丫头。
是那个偷偷从御膳房拿来点心，献宝似的塞给他，自己却舍不得吃的丫头。
是那个在他练剑时，永远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托着腮帮子，一坐就是一下午的丫头。
鲜活，灵动，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可眼前的离鸢，高贵，清冷，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一丝淡淡的疏离。
两道身影在楚阳的脑海中渐渐重叠，又被现实无情地撕裂开来。
果然，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活在记忆里。
楚阳收敛了心中最后一丝波澜，眼神重新归于古井无波。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将手中的断剑，缓缓抬起。
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剑意，在他身上汇拢。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让整个闺房内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离鸢脸上的戏谑笑容僵住了。
她从那柄锈剑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威胁到她生命的恐怖锋芒。
她想也不想，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道道紫色的华光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绚烂的鸾鸟图腾！
这是大离皇室的不传之秘，防御力惊人！
然而，在楚阳的剑面前，一切都毫无意义。
一剑，刺出。
平平无奇，返璞归真。
咔嚓！
那面华贵的鸾鸟图腾，如同镜花水月般，应声破碎。
剑锋没有半分停滞，精准地停在了离鸢光洁的额前，凌厉的剑气甚至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渗出一丝殷红的血珠。
离鸢的身体彻底僵住，瞳孔中满是不敢置信。
她败了。
在对方那轻描淡写的一剑之下，她这位筑基巅峰的百层楼主，甚至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下一刻，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包裹，身影瞬间从塔内消失。
塔外，光芒一闪，离鸢的身影出现在了广场之上。
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伸手摸了摸眉心那一点血痕，眼神复杂地望向登天塔顶。
周围顿时骚动起来，无数人想上前探听消息，却被一名凭空出现的白发老太监用阴冷的眼神逼退。
“公主殿下，该回宫了。”
老太监躬身道。
离鸢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径直登上了那艘早已等候多时的华丽飞舟，破空而去。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登天塔，风云突变！
轰隆！
整座巨塔猛然震动起来，塔顶之上，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搅动九天风云！
一股浩瀚、古老、神圣的气息，如天河倒灌，笼罩了整个万仙郡广场！
“蜕凡奖励！是传说中的蜕凡奖励！”
“天啊！我竟然亲眼见证了传说的诞生！”
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用最狂热、最崇敬的目光，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住塔顶的金色光柱！
在这道光柱的洗礼下，修士将脱胎换骨，资质飞升！
这是足以让任何宗门都为之疯狂的无上机缘！
光芒散去。
登天塔的大门，缓缓开启。
楚阳的身影，从中一步步走出。
他沐浴着奖励的余晖，身上却没有任何气息的变化。
那股足以让任何人脱胎换骨的庞大能量，竟被他悉数压入了体内，没有急着吸收炼化。
他无视了广场上那一道道敬畏、狂热的目光，无视了白子陵和柳如烟那复杂的表情。
他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挑战碑前。
而后，他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天刀门众人所在的方向。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楚晨的身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仇恨，甚至不是杀意。
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发自骨子里的轻蔑。
如同神祇俯瞰着妄图挑衅的蝼蚁，如同巨龙扫过脚下不自量力的尘埃。
仿佛在说：一个月？你不配。
楚晨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这道轻蔑的目光，彻底斩断！
嫉妒、愤怒、屈辱……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怒火，烧毁了他所有的从容和算计。
“楚！阳！”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出两个字，再也无法忍受，一个箭步冲到挑战碑前，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名字和挑战层数烙印了上去！
“天刀门，楚晨，挑战第一百层楼主，楚阳！”
战书已下！
楚阳嘴解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转身，重新走入登天塔。
楚晨紧随其后，带着满腔的杀意与怒火，身影消失在塔门之后。
战斗，开始！
塔内，第一百层。
两人相对而立。
“废物！你以为靠着一些旁门左道，夺得一个虚名，就能与我抗衡了吗？”
楚晨面目狰狞，再无半点首席弟子的风度，“今天，我就让你明白，你我之间，是云泥之别！”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手中长刀出鞘，一道霸道绝伦的刀光，带着开山裂石之威，当头向楚阳劈下！
楚阳面无表情，手中的断剑，随意地向上迎去。
第一剑！
锵！
刀剑相交，楚晨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整条右臂的骨骼寸寸碎裂！手中的宝刀脱手飞出！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
不等他反应，第二道剑光亮起。
第二剑！
噗嗤！他的左臂齐肩而断，血洒长空！
第三剑！
他的右腿被剑光扫过，从膝盖处断裂！
第四剑！
他的左腿，同样的位置，被齐齐斩断！
前后不过两息！
那个不可一世的天刀门首席，已经变成了一个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血人！
楚阳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天刀门首席！你杀了我，玄剑宗也保不住你！”
楚晨惊恐地尖叫着，死亡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
楚阳蹲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楚晨，你们兄弟二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这条命，是我从妖兽口中救回来的。你哥哥能走出那个家，去天刀门拜师，也是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
“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楚晨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写满了无尽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楚阳看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对准了他的丹田。
“既然如此，”
“那你们……就都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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