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
西凉王宫议事殿灯火通明。
数位重臣及幕僚齐聚殿内,身着玄黑龙纹王袍的西凉王端坐主位,面色凝重。
激烈的争论已持续近半个时辰。
关于如何处置那自葬龙古原裂谷现世的巨兽遗骸,众人意见相左,分歧极大。
“诸卿,孤召尔等前来,是为商议可行之策,而非听尔等争执不休!”
西凉王声音低沉,抬手制止了争论。
一位明显通晓方术的老迈幕僚上前一步:
“王上,仓促间欲截获此物,绝无可能。此兽遗骸太过庞大沉重。”
“需调集人手,改造现有的大型御空之物,并制定周密计划,此皆需时日……”
兵部尚书雷岳打断了他:
“敢问国师,当真无法速成?我西凉引以为傲的机关术与御空之术呢?”
“当务之急,是必须抢在他国之前,控制住那遗骸!否则局势于我西凉大为不利!”
老国师摇头:
“尚书大人恕老夫直言,老夫明白其中利害。然而依老夫之见,此刻最该忧心的,实是那古原上空常年肆虐的九天罡风与紊乱灵气流。”
“一旦遗骸被罡风冲击,偏离轨迹,坠入凡尘,恐在坠落途中便被天火焚毁殆尽,届时我等将一无所获。”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推开。
众人皆皱眉望去。
一名内侍官疾步入内,声音急促:“钦天监急报!遗骸遭强猛罡风与乱流冲击,已偏离原处,正加速坠向西北荒漠!”
“……”
老国师无奈摊手。
其意不言自明:
看,不幸言中。
西凉王立刻对内侍官下令:“命钦天监全力测算最终落点!”
随即转向雷岳,语气斩钉截铁:“速遣‘玄甲卫’精锐甲士小队前往!即便最终只剩一块焦骨残鳞,也务必给孤带回来!”
……
西凉国西北边境,流沙镇。
当地时辰约巳时。
一道刺目的火流星撕裂长空,拖着滚滚浓烟坠向大地。
身处如同废墟中的穷苦镇民,简陋的营地里炊烟袅袅,穿着破旧单衣的孩童在沙地上嬉闹。
他们光着脚丫,追逐着一个破旧的藤球。
满载着披甲士兵、扬起漫天沙尘的军马队从旁呼啸而过。
一个孩童无意抬头,顿时惊呆:“快看天上!”
其余孩童闻声望去,只见那骇人的火球当空砸落,深埋于记忆中的恐惧瞬间爆发。
他们惊恐地抱头四散奔逃,尖叫声响成一片:“天火!是天罚!快跑啊!”
孩童们瞬间跑散,只剩那只破旧的藤球孤零零地躺在沙地上。
……
高空之中。
巨大的黑影急速下坠。
恐怖的速度使其与空气剧烈摩擦,爆发出焚尽万物的炽白烈焰,将沿途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遗骸外层在烈焰中不断气化消散,化作道道黑烟弥散于天际。
越接近地面,遗骸体积越小。
最终——
“轰隆!!!”
残余部分狠狠砸入一片荒凉的戈壁滩,大地剧震,烟尘冲天而起,焦黑的碎块裹挟着暗紫色粘稠液体四处飞溅。
待尘埃稍定,原地只留下一个数丈宽的焦黑深坑,坑底静静躺着一团外层焦糊、内里却隐隐透出暗红光泽的奇异组织。
约莫一刻钟后,沉闷的蹄声与破空声由远及近。
四头巨大的机关木鸢出现在地平线上,其中两头在深坑附近盘旋警戒,另外两头则缓缓降落在不远处。
一群身着绘有诡异符文黑袍、面覆特制面罩的西凉“玄甲卫”甲士跃下木鸢。
“布阵!速速收集目标物!小心沾染邪气之物!”
为首校尉厉声下令。
这些精锐甲士训练有素,立刻各司其职。
一块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焦黑组织被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玉钳夹起,放入铭刻着封禁二字的玉匣之中。
校尉冷眼瞥了瞥不远处死寂的流沙镇,对手下吩咐:“派一队人过去,看看那些贱民有没有胆大包天,私藏了碎块。”
“遵命!”
两名手持劲弩、目光锐利的甲士占据高处,弩箭泛着寒光指向小镇。
另几名甲士则手持制式长刀,快步向镇子赶去。
一路行来,死寂无声,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恐惧。
甲士们不以为意,他们早已习惯。
驻守这苦寒边陲之地,他们深知自己在此地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当地人对他们是何等的畏如蛇蝎。
进了镇子,甲士们粗暴地挨家挨户踹门搜查。
见始终无人应答,几人眼神一厉,直接挥刀劈开了一户人家的破旧木门。
屋内桌上还摆着未动几口的粗糙饭食,尚有余温。
然而,整个屋子空无一人,唯有角落一个破旧的木柜里,传出极力压抑却仍控制不住的剧烈喘息。
一名甲士粗暴地拽开柜门,顿时引出一片惊恐欲绝的哭喊尖叫。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小的没有私藏!小的对大凉忠心耿耿!求求您放过小的吧!家里婆娘娃儿还指望着小的养活啊!”
男主人涕泪横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女主人和几个孩子则蜷缩在角落,抖成一团。
甲士们对视一眼,刀尖指向他们:“方才天降之物,可有碎块落到这附近?你们有没有私藏?”
“没有!真的没有!军爷明察!小的们看见那天火就吓破胆了,哪敢靠近啊!”男主人哭嚎着。
约两刻钟后,将流沙镇翻了个底朝天的玄甲卫甲士悻悻离去。
不久,巨大的机关木鸢腾空而起,载着封魔玉匣,朝着王都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