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沈砚之是第一个起床的,因为要早去给王庞复诊施针,之后继续去查秀儿的案子。洗漱完毕后他来到厨房给另外三位简单做了些最基础的早饭,条件有限只能煮了一些米粥,几个馒头还有一些小咸菜。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他不想再把他们三个人卷进这场纷争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的直系领导为什么总批评他,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会主动麻烦任何人也不想欠人情的性格。
当他来到衙门门口时,守门的两名差役还在打盹,沈砚之眼珠子滴溜一转有了一个坏主意,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鼓槌使劲敲了几下鸣冤鼓给那俩差役吓得一激灵。当那二人睁开眼后都有些惊掉了下巴。
“啊?你这小子昨天刚从大牢里放出来,怎么今天还敢主动回来啊?”
沈砚之不带好气的说道,“废话,我不是来给你们家大人续命么。赶紧开门,让我进去。”
“你先等等啊,我去请示一下师爷,不是...请示一下大人。”
沈砚之一脸的嫌弃,心里咒骂着这些差役:那死胖子又不能说话,你请示有个屁用!诶,不对他刚才是先说的请示师爷啊...难不成.....?
这时师爷已经得到消息,匆匆从后院跑了出来,看到坐在台阶上焦急万分的沈砚之,用他标志性的职业假笑打起招呼:
“沈公子,您...怎么真回来了啊?大人……大人他昨晚睡得不安稳,正念叨您呢...”
“他念叨我?真是令人惊讶噢,希望他和他的手下别再把我抓进大牢我就谢天谢地了!”
师爷尴尬的摸摸后脑勺,“沈公子,您又说笑了...”
一阵阴阳怪气后,沈砚之察觉出他言语中有些怪异,径直往里走:“昨日我都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会每日来这诊脉施针,说到做到是我的职业操守,自然要来。”他说话的同时余光扫过师爷腰间装的鼓鼓囊囊的荷包,看来这师爷平时没少中饱私囊啊。
来到后院的主卧,沈砚之推门而入,那三位老郎中还在此处伺候着,当他看到王庞瘫在床榻上,虽然脸色依旧蜡黄,但比起昨天的那个濒死的状态好了不少。
“怎么样啊,王胖子!我的医术厉不厉害!?昨天没少拉吧哈哈哈。”
此话一出,昨日经历王庞一泻千里的几位当事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那番景象他们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沈砚之用力嗅了嗅,确实还有些臭味。
“小医仙,昨日你给大人开的什么药啊...怎么能拉这么多啊...实在是令人难以承受...”其中一个老郎中埋怨着说。
另外两个也随声附和着,沈砚之倒觉得有些好笑。要说他不是故意的那肯定是假话,但给王庞排除体内毒素也确实是真的。
王庞见沈砚之向自己走来,虽然还是不能正常说话,但“嗯嗯啊啊”的语气重词还是表达自己昨日自己出大丑的强烈的不满。但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有一种对沈砚之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沈砚之上前拉过他的胖手开始搭脉,摇头晃脑的念叨着:“嗯....今日的脉象比昨天强那么一点,脉搏比昨日有力些但还是紊乱,黄疸也没消退所以还需要继续吃药施针。总结来说就是恢复得还算凑合吧。”
“那这么说的话,大人的身体就还没能恢复以前那样了..?”师爷的语气中有些窃喜的感觉。
“嗯?你这话锋不对啊师爷,说得我好像不好好给他治一样。”沈砚之收回手,语气平淡的对着那三个老郎中说,“今天我换个方子,多加几味解毒的药材。”他边说边写方子,余光却在观察着师爷的表情和身体动作,
他故意放慢写字的速度,通过自己曾经学习的微表情分析,大脑开始疯狂思考:这师爷刚才的问话,他的嘴角往上轻挑了一下,这分明是心中的窃喜藏不住了比AK都难压啊。这明摆着就是盼着坏事发生,之前还跪求我救这王庞一命,可是经过一晚上竟然想着让他赶紧死?这转变也太大了。而且他的肢体动作也暴露了他的小心思,虽然他和平日的站姿没什么区别,但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时,手指不断抚摸的小动作分明就是心中发慌害怕暴露某些事情,但还要强装镇定的表现。
沈砚之写好方子交给了那三位老郎中,拿起银针走向王庞,边走边说:
“我说王大人啊,一会儿我给你施针。不过今天这针扎之前我要提前嘱咐你几句,这回我使点劲儿大,扎的会深一点。可能会比较疼,允许你大叫,但你的眼神不能四处乱看,可不能像师爷那样啊。”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沈砚之还故意加深了重音。
王庞现在只求能活命,虽然听不明白但疯狂点头回应,他现在是只要能活命怎么着都行。而那师爷却不一样了,沈砚之今日说的话虽听着并无什么大问题,但却句句都在刻意点自己一样,仿佛内心全被他看破,而师爷除了用尴尬的笑声掩饰自己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师爷!”沈砚之突然开口,手中的银针悬在王庞的太冲穴上方,“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们这里有没有朱砂啊?我听镇子上的药铺里说,最近朱砂稀缺的很,如果我要是需要用朱砂救你家大人的命,应该不会断货吧?”
一听朱砂二字,师爷身体猛地一颤差点摔倒,他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不....不会断货的沈公子,小老儿这就命人去药铺抓,您要多少就抓多少,保证不耽误沈公子您用药...”
他说话时的嘴角强咧出来的假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数百倍,左眉角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这摆明就是自己做亏心事被人当面戳破时的微表情,这个表情沈砚之在刑侦课上学过很多次了。
“罢了师爷,等我需要的时候再唤你去取吧。”
沈砚之轻笑一声便没再多问,他手捏着银针一改往日温柔的手法,“噌”一下暴力刺入穴位,给王庞疼得的是“嗷唠”一声闷哼,这一针确实是够狠,他浑身的肥肉都绷紧了。不过此时沈砚之却趁着师爷有些慌张的时候俯身低头,看似是在手捻银针刺激穴位,实则是在王庞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王胖子,你那师爷有问题很不对劲,你平时吃的大补药里面有一味慢性毒药就是他给你下的,他现在怕我给你解毒。如果你想要继续活命,就信我一次听我的,我如果想要你的命完全没必要救你,怎样?”
王庞瞪大了双眼,他也感到很震惊,这师爷跟在自己身边都五年多了。平时在欺压百姓,搜刮钱财,贪污赈灾款,侵占土地这方面二人有着相当不错的默契,如今听到沈砚之这样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目前的情况是自己的命握在他的手里,如果他想要自己死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或者在施针开药的时候动动手脚也能让自己一命呜呼。不过万一他说的是事实,那自己岂不是时刻都在危险之中。
虽然王庞不能肯定沈砚之说的就是对的,但也不能保证他说的不对,这一半一半的概率还是值得赌的。于是挣扎着抬起手指向门外今日轮班的两个差役,点点头。沈砚之立刻秒懂,继续给王庞施针。
在施完最后一针后,沈砚之拔出银针消了毒,他故意放大音量对王庞说道:“王胖子,今天给你的施针已经结束,记得按时喝药早休息,不然你会死的很惨。还有,秀儿姑娘的案子不能再拖了,下午我需要带两名差役去查访线索,那就....就让门口那两个差役随我一同去吧!”
师爷还想着出声阻止,“沈公子,这两人办差能力太差,不如小老儿给您找两个能干的,如何?”
沈砚之强忍笑意,心中暗道:“这老小子也太明显了,现在是装都不装了,是他太傻还是他把现场这些人都当成弱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