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当然是不能了。”胡伯依旧恋恋不舍的舔着那个破碗,“不过我听小道消息,据说有京城的大官要来咱这暗访,如果你查出重要线索可以告诉他。”
“京城大官?你一个看尸老头子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再说了我就一看尸人,我怎么找京城大官啊,你这老头儿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胡伯哈哈大笑,用破碗挡住自己假装继续舔碗,“都跟你说了是小道消息,你这臭小子我给你出主意你话还这么多。”
沈砚之挠了挠头,胡伯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是这京城来的大官真的能做刚正不阿为民申冤吗,如果又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官官相护又该如何呢,毕竟自己目前只是一个下贱的看尸人,地位悬殊很容易丢掉小命。
突然的无声倒是让胡伯变得有些严肃,他心里明白沈砚之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沉默,他这样的年轻人能够拥有这么高超的仵作验尸技术,而且性格正义不畏强权,在现在的天昊实属不易,可惜的就是他的出身实在是太过于低贱了。
过了四个多时辰,从陶瓷罐中开始规律的滴下透明的液体。哒、哒、哒的水滴声像是在胡伯的心窝里瘙痒,看见又得不到的痛苦。
“胡伯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喝好酒就必须听我的在发酵完之前不要喝。”
胡伯疯狂点头,沈砚之强撑着酸痛的腰站起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洌的酒香,他自己也想弄几滴尝尝鲜,但是一想起是用盖尸布和血水桶,瞬间就收回想法。
二人就这样守着炉子睡了一晚上,经过一宿的时间,这酒也差不多发酵好了。
“成了!”沈砚之大声叫喊着。
沈砚之打开盖子盛了一碗闻了闻,基本上这个酒算是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胡伯睡眼迷离间鼻子嗅到了浓烈的酒香气,瞬间从柴火垛弹起来抢过沈砚之手里的碗,不顾阻拦直接抿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别!这是头酒度数高啊!”
胡伯用力的砸吧着嘴,用手擦掉嘴边的酒:
“啧,够烈!这比镇上那酒坊里的酒烈多了!你这臭小子可以啊,这酿酒还真不错。”然后他又补了一口,浓烈的酒从喉咙顺着食管直达胃部,给胡伯舒服的眼尾纹都展开了,“这酒劲儿够足,甚得老子心意。”
沈砚之就没见过有人喝白酒喝的这么凶,“我说胡伯你大早晨就喝这么烈的白酒啊,这得有60度以上了....”
“我说呢,这酒老子甚是喜欢!哈哈哈哈。”
“不如这酒也让小女子喝上一喝,如何?”
话音刚落,义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隐约之间走来两个人影。沈砚之一突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之间便僵住了手里的酒碗也掉在地上,酒全洒出来了。来人正是当日在巷子深处挟持殴打自己的那个黑衣护卫和昨日轻纱遮面的女子,只是今日这女子换了一身装扮,高马尾束得英气利落,一身绯红的紧身服装更加凸显出此女子的倾国倾城,丰姿绰约,腰束之间还挂着一柄金鞘短刀,活脱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是你们?!”沈砚之瞬间火冒三丈,自己后背的伤到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你们怎么找到这的?谁允许你们来的?我告诉你们,昨日打我的这笔账还没找你们算呢!”
此时的胡伯正喝的是满脸通红,回头定睛看到来人面容后,这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那身体是直接僵直在原地。他刚想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在与那女子眼神相撞之时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佝偻着背蜷缩在棺材后不敢多言。
沈砚之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指着那三人冲着胡伯大喊:“胡伯,就是她们!昨天在巷子里把我一阵毒打,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这身上的伤你也看到了!”他说着就把自己的后背的伤给胡伯看,却被那女子出言打断。
“这位小郎君倒是记仇的很呐。”女子走到酿酒的陶罐旁,俯身鼻尖轻嗅,那绯红的衣袖扫过罐口,“这酒,香!闻着就烈,比京城的酒还要更冲些。”她没看沈砚之,只是对秦风使了个眼色,那秦风便心领神会,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白玉杯,准备先盛一杯。
沈砚之则抢先一步挡在陶罐前:“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昨天无缘无故打了我不说,今天又来义庄抢酒喝?我酿的酒凭什么给你喝?从哪来就滚哪儿去。”
“大胆!”
“慢。”女子出声呵止秦风。
她围绕着沈砚之上下打量着,眼底尽显笑意:“小郎君说话好生刻薄,一日不见咱俩就有如此仇怨了?昨日我只是见你在衙门门口行事鲁莽刻意挑衅,这才替你家长辈教训你一下,今日喝你一杯酒又岂有‘抢’字一说?”说罢她刻意凑近半步,压低了声响:“我若是真想抢,你又如何拦得住我?”
“你....!”
沈砚之被眼前这女子气的喉咙发噎,胸口发紧。此女明明与自己年纪相仿,这说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他瞥了一眼胡伯,此时他正背对着自己躲在棺材后面,“干嘛呢,胡伯?前几天你天天骂爹骂娘的,怎么今天有人来义庄闹事你怎么又龟缩起来了?”
胡伯索性是直接蹲下被棺材挡的死死的,含糊应声“嗯”了一声,只是伸出手悄悄给沈砚之摆手,像是在示意他别再喊我了,你自己解决。
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胡伯,沈砚之更生气了。径直往前一步走逼近这名陌生女子:“你们到底是谁?昨天说我大逆不道,今天又追到义庄,又想干什么?提前说好我们这里义庄是死人待的地方,尸气大晦气重,要想走就赶紧走!”
“噢?死人待的地方。”女子轻笑一声,目光扫视着眼前数几十所棺材,还有排列整齐盖着白布的停尸床,“那正好,本姑娘今日前来就是特意来看这死人的。听说此处出了一个仵作技术高超的人才,不会就是小郎君你吧,不过今日仔细一看小郎君长的还挺俊俏的呢。”女子话语之间带着调戏沈砚之的意味。
沈砚之心里一惊: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验尸的事情?知道自己会验尸只有胡伯和那李仵作,那李仵作已被抓进衙门,那只有胡伯.....他顿时警惕起来,严肃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下等看尸的低等贱民,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没等那女子开口,就听见义庄大门外的哭叫声,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打着补丁的衣服,满头花白的老妇人被两名年轻男子搀扶着走了进来,
“请问...这里最近是不是接收了一名年轻的女尸啊.....”这名老妇人的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那脸上的两列泪痕清晰可见。
沈砚之心中一紧,准备起身迎接,胡伯却突然把他按住,自己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老大姐,前一日确实有一年轻女子的尸体送到我这义庄来了,我带您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