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表演

表叔没有诓人，“专家演讲”如约而至。

清晨，客运站围墙外的空地，十几个人围绕着搭舞台张罗着。

不用想，“打前站的”已经做好了前期铺垫。

此时的司机们犹如打窝子里的鱼儿，只等着渔夫收网。

绕城宣传的广告车布满了展板。

美其名曰“用科技造福百姓，摇摆器送健康”。

不多时，台子搭好了。

巨大的产品宣传幕布依靠在后面的架子，舞台两旁放上了大音响。

白天演讲的好处就是不用射灯，省点电。

“好戏”即将开场，周围也聚满了人。

饶有兴趣的邱广成，不顾人群拥挤，争取到视野最佳位置。

他倒想看看，这场表演能搞出什么名堂。

和如今街边产品宣讲会一样，主持人照例先说上一段。

无非先是表达对观众的欢迎和对产品方的感谢来主持这次宣讲会。

前面文绉绉讲了一大堆，看的邱广成打起了瞌睡。

倒是其他观众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乐此不疲。

原本以为这一堆讲完了直接步入正题。

没想到却扯出来先给大家送福利。

有点意思，先用福利增加人气。

只见台上搬来了几十大箱鸡蛋，每一箱鸡蛋都用方便袋分好了份数。

看到台下热闹的躁动，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讲道：

“各位父老乡亲大老远冒着毒辣的太阳来参加我们宣讲会，真的是感激不尽。

礼尚往来，我们准备了点薄礼。

产品总监特地从自己家的养鸡场拉来几十箱鸡蛋，作为福利送给大家。

希望大家笑纳，别嫌礼物简陋。”

随着主持人示意，工作人员开始分发着一袋袋鸡蛋。

台下观众更加兴奋，一边伸手去领一边还夸奖这公司真不错。

看到这一幕，邱广成的笑声都憋不住了。

反正嘈杂的现场也不知道你在笑什么。

发波福利，还真的是舍得下本钱了。

几十箱鸡蛋很快发完了，主持人接过话筒又开始了即兴表演：

“这些鸡蛋都是生态鸡蛋，大家放心享用！因为这些都是我们总监养鸡场生产的。

总监一直都教导我们员工，对人要有大爱。

之前他怀揣梦想，创办养鸡场，坚持使用传统养殖方法，目的就是为了让消费者吃上放心的鸡蛋。

去年的时候，总监接触到摇摆器，系统地了解下功能，在亲自尝试后决定：卖掉养鸡场，全力发展摇摆器产品。

为什么呢？因为它确实是一款治疗多款顽疾的优秀产品……”

台下的观众目不转睛盯着主持人，被其声情并茂下的演讲所感染。

默不作声的邱广成倒是大吃一惊，这主持人可真会扯。

把一个骗子头目说的如此纯洁高尚，产品说的如此真材实料。

若不是自己前世知道这个产品的真面目，怕是也会被这主持人不动声色的忽悠代入骗局。

主持人讲完后就开始了第二步——“使用者现身说法”。

不一会儿，一个又一个托儿闪亮登场。

清一色的老头老太太，清一色的腿部有疾病。

倒是经历说法还真是千奇百怪。

左边一个大爷说他又穷又瘸十几年，是总监看他可怜，摇摆器借他用了一个月，现在都可以扔掉拐棍了。

右边一个老太太说他老寒腿很多年，跑了全国各地治不好，儿子送来摇摆器，用了半个月基本上就不疼了。

中间第二个说法最奇葩：老头喝酒半身不遂，用三个摇摆器同时摇起来，把血管摇通了，恢复了健康。

现在看来如同天方夜谭的自白，在新旧思想碰撞的九十年代，许多人还能深信不疑。

八十年代练气功，九十年代玩机器。

这是当时人们常态化经历，是如今不敢想的荒诞。

如果是只讲产品功能，面对群体最多都是老年人。被打击了大不了弄个虚假宣传依法取缔。

受骗者最多损失几千块钱，只怪自己当时眼睛被眼屎糊住了。

可是，这个产品说到底是个传销。

它不仅要吃肉而且还要敲骨吸髓，榨干受害者的未来。

毕竟，主持人接下来就是这么演的。

“各位观众们，钱是我们一生中万万离不开的。大家为了钱不得不辛苦奔波，不得不受尽冷脸。

但是我们有没有想过，挣来的钱能够自己生钱呢？

有的朋友说放银行，可利息太少。有的说去炒股，风险大。

世人都知道摇摆器是一种优秀的治疗产品，可都不知道这个产品有着理财属性……”

“可恶！又开始了！”

义愤填膺的邱广成受不了主持人睁着眼睛瞎忽悠，忍不住一拳打向旁边的隔离木桩。

“看样子，今天就这么开始收割了？”

此时的邱广成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刚下的决心就要被疾如雷电的现实给打破了？

也许是阴差阳错的巧合，也可能是上天的安排。

这一次，骗子公司说他们产品不足。

只见工作人员拿出几个机器表示现场签售，台下的托儿们纷纷吵着优先购买。

主持人面露为难地说产品太紧俏了，只有这么几台。

紧接着，主持人说她有个好点子。

那就是每人仅需要支付五百元就可以作为产品定金，而且还是五百抵七百那种！

听到“好方案”，台下的托儿们兴奋异常，真实的观众也跟着起哄。

舞台不一会儿安排了几张桌子。

每个工作人员手持账本和手写票，开启了排队下定金时刻。

不出邱广成所料，全车站除了他，人人都去排了队。

车站的乘客也不得不观看整场表演。

因为，司机都去排队了，没人开车。

大回报的诱惑下，必有勇夫。

司机刘德一口气认购了六台，司机潘黄河更是一次性认购了八台……

还好没产品了，不然这么大金额，岂不是让他们一下交代到这里了？

邱广成暗自庆幸，最多后面押金丢了，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些糊涂蛋元气大伤。

舞台这边热火朝天，舞台对面的喜哥靠在躺椅上，呡着茶水，淡定看向舞台。

“诶？喜哥怎么无动于衷？好奇怪！”

好奇的邱广成拨开密集的人群，奔向水果摊。

因为他太想知道喜哥为什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