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疯狂

七月的风，裹着热气，吹得浑身发烫。

邱广成顾不得满头的热汗，帮助乘客放置着行李。

只是随便拎起其中一个小包，感觉重量不轻就问道：

“你包里装的啥呀？这么重。像个铁坨子。”

小包的持有者是邱广成的老乘客老朱，一个朴实的乡村民办教师。

老朱露出一丝微笑，不紧不慢地拉开小包，展示给邱广成看：

“这玩意可是高科技产品呀！”

“怎么又出现了，摇摆器。”此时的邱广成哭笑不得。

“邱师傅，我这台可是我在省城买来的。金城县第一台！”老朱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它拥有最强的治疗功能，尤其是对于腿部顽疾，你经常开车肯定也会疲劳，要不要来试试？”

邱广成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并谎称自己要去上个厕所，这才摆脱老朱的喋喋不休。

要说这摇摆器也真是有魔力。

老朱本来性格内向，坐车一般都很少说话，没想到今天主动拉着人说起话来。

这玩意治疗效果没有，倒是很会改变性格。

邱广成不经意笑了起来。

只是笑容还没有维持三秒钟，就换上了一脸疑惑。

同样来洗手的司机张伟表示，今天要给邱广成介绍一样好东西。

带着疑惑，随同步入张伟的中巴车。

张伟从后座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之后，竟然还是摇摆器。

果然，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凭借前世的经历，邱广成记得，金城客运南站是当时摇摆器的重灾区。

基本上每一名司机人手一台。

甚至有几个司机为了发展下线，不惜卖掉中巴车采取自购的方式维持架构地位。

那一次财富幻想的席卷，让客运站损失惨重。

以至于部分司机因为累累负债，不得不脱离客运行业。

妈的，这次一定不能让大家再上当了！

拿起摇摆器，邱广成假装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好东西，多少钱买的？”

“这可是外贸出口货，三千块！”张伟一改婆婆妈妈的本性，回答起来多了三分利索。

“这玩意我见过，用不上。”

邱广成将摇摆器递给张伟，起身准备离开。

“哎哎哎。广成，别走呀。你听我讲完嘛。”

“行行行，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快点讲，我那边还有乘客呢。”

都是一个车站的同事。

邱广成虽然不想听，但是真的拗不过，只能给个面子。

“看你猴急的，跑一趟才赚几个钱？我这可是大生意。”

张伟一边轻抚摇摆器一边介绍道：

“其实我也用不上，我买他纯属他有赚钱的属性。

我托关系找了总代理，三千块钱就拿到代理权。除了我，别人都得买三个才行！”

“你拿到了代理有毛用？不还是得推销才有收益？”

邱广成点了支烟，不屑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代理权就是经理，每个月还开工资的。”张伟说道。

“能开多少嘛？”邱广成问道。

“每月一百块，无责任底薪。”

“你脑子生锈了？一个月一百，回本都得两年半了。”

“你听我说完你再说，别打岔！”

见邱广成漫不经心的样子，张伟稍显严肃。

“代理每卖出一个产品，每个月可以得五十元，每培养一个代理就可以获得一百元。

下一级代理每卖出一个产品，则代理每月多得二十。

如果是培养一个代理则每个月多得五十元，其余还有宣传会补贴......”

张伟聚精会神的讲解没有引起邱广成的兴奋，倒是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九十年代的传销竟然都如此系统化，标准化。

难怪不少自命不凡的人也能栽到里面。

此时邱广成更想知道，有这么丰厚的“奖励条件”难道就不怕老板收割一波直接跑路？

这直接关乎这场骗局的规模性。

带着疑问，邱广成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张伟，问道：

“奖励确实挺丰厚的，但是万一老板跑了咋办？”

“哈哈哈，广成，你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张伟笑着离开座位，随即在驾驶位座椅下拿出厚厚一摞资料。

“你看，我们这个公司是覆盖全国摇摆器业务的，产业挺大的。”

张伟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兴冲冲讲解道。

资料翻到一页带图片的一栏，彻底调动起他的兴奋点：

“看到没有，我们老总旁边的这个人，他可是迪尔莱茨，世界的首富！”

只见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显现出一个外国人模样的轮廓。

好吧，你说是迪尔莱茨就是迪尔莱茨吧。

“我们公司受到他的支持，有他在，我们肯定放心啦！”张伟补充道。

看着张伟如同一个蒙着眼的毛驴，围着石磨不知疲倦。

邱广成借口有乘客来了，匆匆下了车。

望着逐渐远去的邱广成，张伟还不忘补一句；

“老兄，你不理财，财不理你，把握机会，就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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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怕是走火入魔了吧？

满载着乘客的班车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

邱广成放松心情，思考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表叔拿起摇摆器只能算是推荐智商税，最多把老年人带入坑罢了。

比起老年人痴迷于疗效，年轻人更沉迷于摇摆器编织的“敛财大网”。

通过伪造资料，伪造合影，为高额的奖励回报做背书。

迷惑了众多不明所以的下线，众多求财者甘心为它掏空钱包甚至负债累累。

这才是摇摆器沦为传销最恐怖的一点。

重生的邱广成当然深知。

看起来遍地是黄金，遍地是机会的九十年代，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骗局和陷阱。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即便是重生归来也要有所警惕，求富之心人皆有之。

但是稳字当头才是核心。

看着依旧崎岖不平的道路，仿如人的一生起起伏伏。

邱广成坚信只要握紧了人生的方向盘。

这一生虽然慢一点，至少没有翻车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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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原来当过兵？”

闲聊中，大头不经意问道。

“是呀，都退伍八年了。”邱广成回应道。

“年纪轻轻，还成老兵了！明天就是属于你们的节日啦。”大头笑着说道。

是呀，邱广成也没想到，时间会过的如此之快。

看着自己麦色的肌肤，谁曾知道邱广成是连队中最白净的一个？

虽说当兵的首要目的是退伍解决工作。

但是经过部队三年的熏陶，邱广成也逐渐爱上自己的部队，退伍后时不时还能梦见军队中的生活。

他怀恋部队，更怀恋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

别人嘈杂的闲聊并没有影响邱广成的思绪，倒是一声呼喊让他瞬间回了神。

“广成，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