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指，轻轻地拂去了照片上的灰尘。
“第一。”
“我要知道，我父亲，现在具体被关在什么地方。”
“第二。”
“我要他，活着。”
“完好无损地活着。”
“第三。”
他顿了顿，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让福伯都感觉灵魂为之战栗的冰冷杀意。
“我要当年，设计陷害他，并且对他动手的那些人。”
“全部的名单。”
“一个都不能少。”
“作为交换。”
沈学峰将那本账本，拿在了手里，轻轻地拍了拍。
“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以，暂时不交给，你们赵家，最想让你们死的那个人。”
福伯的身体，再次剧烈地一颤！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尽！
他听懂了！
他彻底听懂了沈学峰的言外之意！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仅是来谈判的！
他这是要，直接掀了京城的棋盘！
他这是要，让整个赵家，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内斗的深渊！
疯子！
这个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做梦！”
福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他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了这些条件，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比死，还要凄惨无数倍的下场！
“是吗？”
沈学峰笑了。
他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又从账本里，不紧不慢地撕下了一页。
“咔哒。”
打火机那簇蓝色的火焰，再次在他的指尖，亮了起来。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三。”
福伯的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学峰手里那张，正在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的纸页！
他知道，那上面记载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个足以让整个华夏都为之震动的惊天丑闻！
更是老爷子，布局了整整二十年，用来对付政敌的最致命的武器！
烧了！
就全都没了！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二。”
沈学峰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可听在福伯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死神的催命钟声！
恐惧！
无边的恐惧，好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骄傲！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一！”
就在沈学峰即将松手的那一刹那！
“我答应你！”
福伯用一种，近乎于嘶吼的声音，喊了出来！
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瞬间瘫软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好像，一条被扔上了岸的濒死的鱼。
……
兴隆县，县人民医院。
最高层的特护病房里。
聂家远和林艳红夫妇，正一脸愁容地看着躺在病床上，口眼歪斜，不断流着口水，眼神呆滞的女儿，聂小丽。
自从那天晚上，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之后。
聂小丽，就彻底傻了。
医生说，这是急性应激障碍，导致的精神失常。
能不能恢复，要看运气。
也许明天就好了，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夫妇俩这几天，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尤其是聂家远，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为首的男人，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眼睛。
还有那句，让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恶魔般的低语。
“我不介意，让你们全家，都整整齐齐地从兴隆县的户口本上消失。”
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他们聂家，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不！
那不是铁板！
那是一座，他们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万仞神山！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拎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兴隆县招商局局长，李海明。
“李局长！”
聂家远和林艳红，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您可算来了！”
李海明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疲惫。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已经彻底痴傻了的聂小丽，叹了一口气。
“家远，弟妹。”
“坐吧。”
他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小丽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医生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定会用最好的药，尽全力治疗。”
“谢谢李局长，谢谢李局长！”
林艳红感激涕零地说道。
李海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其实，我今天来，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道别？”
聂家远和林艳红，全都愣住了。
“李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海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李文华，已经被检察院，正式批捕了。”
“数罪并罚，下半辈子，估计就要在牢里过了。”
“而我。”
他自嘲地笑了笑。
“也被免职了。”
“市纪委的人，明天就到。”
“我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轰！
这个消息，好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聂家远夫妇的头顶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那个在他们眼里，权势滔天的李海明，竟然，就这么倒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艳红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就因为，那个沈学峰？”
李海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掐灭在了垃圾桶里。
他看着聂家远，一字一句地说道。
“家远，我们都看走眼了。”
“那个沈学峰，他不是龙。”
“他是天。”
“是咱们兴隆县，乃至整个南江市，都绝对惹不起的天！”
“我今天来，就是想最后劝你们一句。”
“跑吧。”
“跑得越远越好。”
“永远，都不要再回兴隆县。”
“否则，你们的下场，只会比我，比我儿子，惨一百倍，一千倍！”
说完，他不再停留，站起身，拖着那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疲惫的身体，走出了病房。
只留下聂家远和林艳红夫妇，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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