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面无表情,将那枚刻着“玄”字的亲王令牌递了过去。
典狱长王忠伸出干枯的手,接住了令牌。
那手指头看着跟鸡爪子一样没力气,可令牌落入他掌心,竟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哀鸣,灵光都暗淡下去。
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就藏在那皮包骨头里。
王忠浑浊的眼珠子在许尽欢身上定了定,下一刻,属于化神中期的神识威压,没有任何征兆,直接碾了下来!
那感觉,就像是整座奉天城当头砸下,要把他的神魂碾成肉泥!
许尽欢体内的鸿蒙道鉴骤然一亮。
他没硬抗。
硬抗,就是最大的破绽。
道鉴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将这股泰山压顶的威压引开、扭曲,同时精准地模拟出金丹修士在绝对强者面前,神魂被压得疯狂震颤,眼看就要崩溃,却又死要面子,靠着一口气强撑着没跪下的假象。
许尽欢的脸“唰”一下就白了,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身子都开始打晃。
一个有几分骨气,但实力完全不够看的小角色,被他演活了。
王忠似乎瞬间就没了兴趣。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那股山海般的威压烟消云散。
“三皇子的客卿?哼,花里胡哨。”
他的轻蔑都不带掩饰的,在他漫长到发霉的典狱长生涯里,这种皇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他见得太多了。
他随手把令牌扔还给旁边的李斯,佝偻着身子,转身走入更深的黑暗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李斯接过令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再看许尽欢等人时,轻视又多了几分。
典狱长大人的威压都差点顶不住,果然是边陲之地来的土包子。
“跟上。”李斯冷冰冰地催了一句。
轰隆隆——
身后那扇隔绝了天光的巨大闸门,在刺耳的机括声中缓缓合拢,将最后的光明也彻底吞噬。
天牢内部,阴森,潮湿。
空气里弥漫的怨念、死气、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几乎凝成了有形的毒雾。
“呕……”
宿芷涵再也憋不住,当场弯下腰干呕起来,一张俏脸惨白得跟纸一样。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庞大的恶意聚合体,这里的每一块砖,都像是用无数亡魂的嘶吼对着她的神魂咆哮。
她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下意识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许尽欢的衣袖,那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许尽欢没安慰她,就让她抓着。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没见过世面、天赋高但胆子小的炼丹天才,人设立住了。
他们走在第一层监区的过道上,两旁一间间被禁制封锁的囚笼里,无数双猩红、怨毒、疯狂的眼睛,死死钉在他们这几个“新人”身上。
那感觉,就像走进了饿了千年的兽栏。
“桀桀桀……好旺盛的剑意气血,好新鲜的灵魂!”一个被粗大铁链穿透琵琶骨,钉在墙上的魔修,对着队伍末尾的陆长风,发出一声刺耳的精神咆哮,“让老夫吸一口!就一口!”
那魔修的贪婪,几乎要化作爪子伸出来。
陆长风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拔剑,甚至没散发剑意。
他只是按照许尽欢的交代,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憨直、不解,还有点愣头青冒犯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地、死死地盯了回去。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瞅啥?
“……”
那原本嚣张的魔修,被他这一下给整不会了。
他想过对方会害怕,会发怒,会拔剑,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反应。
他用尽全力的一拳,结果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股劲儿没处使,憋得他自己差点内伤。
他愣住了。
“抱歉,抱歉!”许尽欢一看火候到了,赶紧一个箭步窜上去,拉住陆长风,对着领路的李斯和狱卒连连赔笑,“我这护卫脑子一根筋,不懂规矩,各位大人千万别见怪!”
这番操作下来,他们这个“草台班子”的形象,彻底焊死了。
连那几个板着脸的狱卒,都忍不住投来看乡巴佬的眼神,里面全是鄙夷。
李斯更加确定,这群人就是三皇子找来用完就扔的炮灰,根本不用防。
队伍继续往下。
墨倾城一直低着头,扮演着一个卑微又带点傲气的侍女,存在感极低。
可在经过一个拐角,一个被特殊符文封得严严实实的牢房时,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牢门上一个极其隐晦、快被岁月磨平的印记。
一个莲花与骷髅结合的图案。
是她合欢圣宗失传已久的,唯有圣女才有资格烙印的“魂锁离殇印”!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里……关着她宗门的前辈?还是圣女级别的?
她脸上依旧卑微,没有半分异样,只是将这个位置,这个印记,死死刻进了脑子里。
队伍一路向下,天牢的结构远比想象的复杂。
在抵达第七层入口前,李斯停下脚,借口检查禁制,悄悄退后几步,指尖灵光一闪,用秘法玉简向三皇子姬玄汇报。
“殿下,人已带入天牢。”
“如何?”玉简那头传来姬玄平淡的声音。
“回殿下,毫无威胁。”李斯的声音带着轻蔑,“那个叫宿芷涵的炼丹师是个胆小鬼,刚进门就吐了。护卫陆长风是个傻子,被人挑衅都不知道还手。领头的许尽欢,除了会耍点小聪明看人脸色,不足为惧。”
“他们对天牢充满敬畏,完全在掌控之中。”
三皇子府,书房内。
姬玄听完汇报,发出一声轻笑,满脸不屑。
一群边陲小民,就算有点炼丹的歪门邪道,能翻出什么浪花?
拿捏他们,易如反掌。
“很好。”姬玄的声音透过玉简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指令。
“让他们直接去第七层,那里有几味本王特意为他们备下的千年‘尸毒’和‘怨煞’,正好让他们试试手,看看斤两。”
“记住,榨干他们的所有价值。”
“然后,处理掉。”
李斯恭敬地应了一声,捏碎玉简,转身时,脸上那点客气也消失了,只剩下冷漠和算计。
他走向许尽欢,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管事,第七层到了,殿下吩咐的东西,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