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像是催命的符咒，在死寂的舰桥内疯狂回响。
原本平稳运行的符文光幕，此刻只剩下雪花般的杂乱线条和猩红的警告标识。
【警告！仙舟主体结构完整度低于30%！】
【警告！能量核心严重受损，濒临破碎！】
【警告！虚空航行能力丧失！正在从空间夹层跌落！】
一名负责操控的弟子，满脸是血，从控制台上挣扎着抬起头，发出绝望的喊叫：“掌门！我们……我们撑不住了！仙舟正在解体！”
许尽欢的眩晕感只持续了片刻，就被这连绵不绝的警报声强行拉回现实。
他看向四周，刚才还充满豪情、誓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同门，此刻东倒西歪，人人带伤。
噗通。
任雨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眼看就要从指挥席上摔落。
宿芷涵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她。
“雨薇！”
任雨薇的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她靠在宿芷涵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她作为仙舟舰长的最后一份报告。
“我们……搁浅了。”
“坐标……未知虚空乱流……”
说完这句，她便彻底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搁浅。
这个词，像一块万斤巨石，狠狠砸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他们没有死在“净化者”的手里，却可能要被困死在这无边无际的虚空乱流之中。
这里不是正常的星域，没有灵气，没有物质，只有混乱和毁灭。
一艘失去了动力的船，在这里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乱流慢慢撕成碎片。
不等众人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一份更加沉重的报告，被投影在了唯一还能勉强运作的光幕上。
【人员伤亡报告】
【护卫部弟子，重伤一百三十七人，轻伤三百零二人……其中，陆长风剑心通明体质出现裂痕。】
【阵法堂弟子，神魂透支七十四人……其中，紫若烟神魂濒临溃散。】
【丹堂、器堂……】
一排排冰冷的文字，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撞的惨烈。
为了活下来，他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陆长风靠着大门，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他尝试着想要握住掉在地上的剑，却发现手臂根本不听使唤。
那颗曾经通透无暇的剑心，此刻布满了裂纹，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他为了守护舰门，硬生生承受了规则对撞时逸散出的余波。
如果不是剑心通明的体质，他已经死了。
舰桥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绝望。
他们赢了，但好像又输光了一切。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许尽欢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意识沉入了鸿蒙道鉴。
他必须确认，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道鉴的界面上，同样是一片狼藉，无数的日志都在疯狂报错。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低于10%！】
【警告：检测到宿主神魂力量透支95%！】
许尽欢直接无视了这些警告，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日志的最后几行。
【系统日志：与未知高维存在‘净化者’发生规则层面对撞。】
【逻辑悖论注入成功……】
【病毒数据包注入成功……】
【目标底层逻辑发生冲突，运算过载，触发紧急撤退协议。】
【……】
【评估：对抗成功。】
【收获：成功捕获‘净化者’底层逻辑碎片0.01%】
就是这最后一行字。
让许尽欢那张因脱力而苍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丝笑容。
很轻，但在这绝望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成了！
他们成功了！
这0.01%的碎片，就是他们从天道身上，硬生生啃下来的一块肉！
这是人类对抗天道核心武器，获得的第一手资料！其价值，无可估量！
有了它，他们就有了研究天道、理解天道，甚至……欺骗天道的可能！
所有的牺牲，都值了！
“所有还能动的核心成员，到我这里来。”
许尽欢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舰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宿芷涵安顿好任雨薇，墨倾城挣扎着站起，陆长风也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一步步挪了过来。
幸存的几个堂主、长老，围在了许尽欢的周围。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迷茫。
“我们活下来了。”许尽欢环视众人，开门见山，“但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只是从一个死刑，变成了无期徒刑。”
他指了指舷窗外那片混乱扭曲的虚空乱流。
“这里是天道的垃圾场，我们被当做垃圾，丢进来了。”
“单纯的‘躲’和‘防’，已经没用了。”许尽欢的话语，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从我们撞向‘净化者’的那一刻起，天道已经将我们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病毒’。下一次见面，它只会带着更强的‘杀毒程序’来。”
“所以，我们不能再当猎物了。”
许尽欢的眼神，在这一刻锐利得可怕。
“我们要主动出击。既然它视我们为病毒，那我们就真的当一个病毒，一个能让它系统崩溃的超级病毒！”
他正式抛出了自己的构想。
“我制定了三个战略方向：第一，‘伪劣零件’；第二，‘污染燃料’；第三，‘概念病毒’。”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第一个计划，‘伪劣零件’。利用我们捕获的‘净化者’逻辑碎片，解析天道的‘产品标准’。然后，我们去寻找那些被天道判定为‘不合格’、‘罪孽深重’、即将被清除的‘材料’，将它们回收，改造成我们自己的武器！”
“我们要用天道最厌恶的垃圾，造出能戳穿它心脏的利刃！”
许尽欢的话，让众人灰败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反击！
不再是被动挨打，而是主动反击！
这个想法，本身就带着一种疯狂的魔力。
一直沉默的宿芷涵，却提出了一个最关键，也最现实的问题。
“师尊，”她轻声问，“这个计划很好。可是，我们需要大量的‘实验材料’，而且按照您的说法，必须是那种罪孽深重、即将死亡的人，或者物品。”
“这种东西……我们去哪里找？”
是啊。
他们如今被困在虚空乱流，连出去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寻找材料？
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似乎又要熄灭。
许尽欢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走到舰桥中央那个巨大的、已经黯淡无光的星图前。
他伸出手，在控制台上一阵摸索，将仅存的能量，汇聚到了星图的显示功能上。
嗡！
巨大的星图闪烁了一下，重新亮起。
那上面，是九州界的浩瀚疆域。
而他们的仙舟，只是疆域之外，一片黑暗虚空中，一个毫不起眼的、闪烁着红光的危殆标记。
许尽欢的手指，越过无尽的虚空，越过九州的边境，一路向内，最终，点在了整个九州界最核心、最璀璨的那个光点上。
奉天仙朝的首都，奉天城。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无比清晰。
“九州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手指，聚集在那个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许尽欢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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