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第一个恢复意识的，是许尽欢。
但他宁愿自己还昏着。
剧痛！
仿佛神魂被撕成了几千片，再用烙铁强行焊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一团燃烧的钢水，五脏六腑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暴虐的气息，正顺着他全身的毛孔，疯狂地往里钻！
这气息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扎进他的经脉，腐蚀着他本就枯竭的灵力。
“咳……咳咳！”
任雨薇就在他旁边，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她下意识想举起符文火枪警戒，却发现手臂重如山岳，刚一用力，那暴虐的气息就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这……这鬼地方的空气……有毒！”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是毒，是法则混乱！”
宿芷涵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动作却没停。她艰难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丹药，自己都来不及吃，就先滚到了许尽欢手边。
“掌门！清灵丹！快！这里的灵气会污染道基！”
她想捏一个最简单的聚气诀，却发现周围的灵气根本不听使唤，驳杂、狂乱，像一群脱缰的野狗。
这就是……生路？
许尽欢的视野从模糊到清晰，他看清了这片“生机之地”的真面目。
没有生机。
天空是令人作呕的暗黄色，像一块腐烂的伤疤。大地是龟裂的赤红色，一望无际，连一根杂草都看不到。
这里是世界的坟场，是被大道彻底遗弃的绝地！
“呜……我们……活下来了……”
旁边，那几个幸存的紫阳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眼前死地的绝望混杂在一起，让他们彻底破防，抱着头嚎啕大哭。
哭声在这死寂的戈壁上，显得格外刺耳。
“都给我闭嘴！”
许尽欢用尽全身力气，低吼了一声。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这个用手肘强撑起身体，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的男人身上。
“宿芷涵，清点丹药，优先疗伤。任雨薇，警戒。陆长风，护住那些废物！”许尽欢迅速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巨大的心神。
“是！”
“收到！”
刚刚还像一滩烂泥的两个女弟子，听到命令后，眼神瞬间就变了。仿佛只要这个男人还在，她们的主心骨就还在。
陆长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尽管身体摇摇欲坠，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紫阳弟子护在了身后。
这就是他的师门，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主打一个生死与共，绝不抛弃。
许尽欢看着这一幕，心中稍定。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
那枚【混沌罗盘】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原本古朴的青铜表面，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成齑粉。
它废了。
不，还没完全废掉。
就在许尽欢这么想的时候，滚烫的罗盘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它不再是一个工具。它像自己延伸出去的一个器官，一个超越了空间维度的“感官”。
通过这个“感官”，他能“看”到一些东西。
一种基于因果层面的遥望。
许尽欢的动作僵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紫阳圣地曾经所在的方向。
不止是他。
“嗯？”
正给任雨薇喂下一颗丹药的宿芷涵，动作一顿。
持剑警戒的陆长风，也停了下来。
就连那个抱着膝盖，眼神空洞的紫若烟，也在同一时刻，似有所感，娇躯剧烈一颤。
他们骇然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昏黄的、死气沉沉的天空。
但他们就是“看”到了。
通过许尽欢手中那枚破碎罗盘建立起的联系，一幅横跨了亿万里之遥，甚至跨越了世界壁垒的无形画卷，在他们的灵魂视野中，缓缓展开。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只悬浮于九天之上的天道之眼。
在发现“病毒”逃逸、“零件”丢失后，那只由亿万规则符文构成的巨眼，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没有暴怒，没有追索。
只剩下绝对的、纯粹的、抹除一切的冷漠。
一道无声的意志，在九州大陆的天地间回响，也清晰地传递到了他们的感知中。
【目标已污染，失去回收价值。】
【判定为废弃品。】
【执行……格式化。】
格式化？
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们就懂了。
他们看到，在那只冷漠到极致的天道之眼中，一束光降下了。
一束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其色彩的灰色光柱。
它没有声音。
它没有热量。
它没有能量波动。
它就那样无声无息地，从九天之上垂落，精准地笼罩了紫阳圣地所在的、那片连绵起伏，广袤无垠的庞大山脉。
从物质到能量，从空间到时间，从因果到概念。
一场足以让任何仙神都为之颤栗的、真正的“抹除”，开始了。
那片山脉，连同上面的一切，正在从这个世界上，被一寸寸地……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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