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任何灵力。
只用你的身体,和你的剑。
陆长风不懂。
但他信。
无条件的信。
因为那是任雨薇。
他收敛全身灵力,如一块顽石,归于沉寂。
就在这一瞬,任雨薇动了!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张万年冰封的俏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纸。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像两颗燃烧的星辰!
双手翻飞,指尖带出连串残影,数十张漆黑如墨的符纸如一群赴死的乌鸦,凄厉地飞出!
它们的目标不是剑网,而是四面八方!
岩壁、地缝、半空……那些符纸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轨迹,钉入虚空,仿佛在用血肉构建一座无形的祭坛。
“死到临头,还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主持剑阵的金丹长老发出一声极尽轻蔑的嗤笑,神念催动,剑网收缩的速度陡然加快,森然的剑气已经割破了陆长风的衣角!
“给我死!”
死亡,触手可及。
任雨薇却在这时,结成了最后一个血色手印,她看着陆长风,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五个字。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以我为阵,法则……归零!”**
嗡——
世界,没有安静。
是死了。
以任雨薇为中心,半径十丈的球形空间内,一切都“死”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能量。
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无”,降临了!
嗤……嗤……嗤……
那张由万千剑光组成、足以绞杀元婴的【紫阳天罗剑阵】,一头撞进了这片死亡领域。
然后,让所有紫阳弟子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的剑,“死”了!
不是被击碎,不是被挡住。
而是在冲入那片黑暗球体的瞬间,所有剑光,所有灵性,所有法则……被活生生地“抽”走了!
一柄柄流光溢彩的飞剑,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如同生锈的凡铁,“当啷啷”地从半空中坠落,失去了所有力量。
剑身上的灵气,被那片“归零”的领域,像贪婪的黑洞一样,吞噬、分解、抹除!
剑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这么……瓦解了。
“噗——!”
“不!!!”
祭坛方向,那数十名紫阳精英弟子,不只是喷血那么简单。
他们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
与本命飞剑的联系,被一股无法理解的、蛮横到极致的力量,硬生生扯断!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半条命被活活撕了下来!
“我的剑……我的剑……它……它死了?!”一名弟子抱着头,疯狂地嘶吼,他的道心,在飞剑失去灵性的那一刻,当场碎裂!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是妖法……是……是神罚!她把那片天地的规则……抹掉了!!”
主持剑阵的金丹长老,此刻状若疯魔,他活了五百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的力量!
这不是战斗,这是降维打击!
这片对敌人而言是绝对地狱的“归零领域”,对此刻的陆长风而言,却是唯一的天堂!
任雨薇的目光投来,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师兄……去!”
“为我等……斩出一条生路!”
陆长风重重点头,眼中血丝密布!
他一步踏出,冲入那片绝对的死寂!
轰!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被彻底颠覆!
外界的喧嚣、光影、能量,被一层看不见的“膜”彻底隔绝。
不,不是隔绝。
是整个世界的“表皮”,被硬生生撕开了!
他第一次,被强行拖拽着,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里侧”!
这里没有法则,没有灵气,只有最原始的、纯粹的“概念”。
他的“剑心通明”,在这片极致的纯粹中,被催发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境界!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台白骨“绞肉机”,看到了那枚作为核心的碎片。
更看到了……那条线!
那条从碎片中延伸而出,由无尽贪婪与污秽构成的虚幻丝线!
它像一根肮脏的、跳动着的血管,穿透了合道老祖,穿透了祭坛,扎根于整个紫阳圣地,另一端则连接着九天之上那无法形容的、冰冷腐朽的黑暗!
他不止看到了。
他还听到了!
他听到那条线里,传来了无数剑修临死前不甘的哀嚎!
他“看”到了一道顶天立地的剑客虚影,喊着“一剑光寒十九洲”,然后被这条线活活吸干,连人带剑化作飞灰,被当做垃圾一样抛弃!
他“闻”到了那条线散发出的,混合着天才气运与怨毒诅咒的腐臭!
荣耀是假的!
飞升是骗局!
所谓的紫阳圣地,根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而是一个被圈养的……牧场!
而他们这些被选中的天才,就是等待被收割的牲畜!
“啊——!!!”
陆长风没有出声,但这声咆哮,却在他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的道心,在那一瞬间,被这血淋淋的真相砸得粉碎!
信仰、荣耀、追寻……一切都化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在道心崩碎的废墟中,他没有看到那些虚假的剑道荣光,他看到的,是师尊许尽欢为他挡住必杀一击的背影,是宿芷涵智斗麒麟的果决,是任雨薇燃烧自己为他铺路的苍白笑脸!
他的剑,为何而挥?
不为飞升!不为天道!不为那吃人的狗屁荣光!
只为守护!
守护身后这几个,值得他付出一切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