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俩字一亮，车里刚热乎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就凉了。
王冲整个人僵在秦雅身上，脑子里那点火，“噗”的一下就灭了。
还说什么尽在掌握，他感觉自己搭了半天的台子，被人直接把电闸给拉了，就剩他一个傻子在台上杵着。
秦雅压根没管那催命的电话，就让它在座位上震，一直到自己不响了。
她没喊，也没使劲推，就伸出两个指头，搭在王冲的肩膀上，那么轻轻一顶，就把他从身上顶开了。
那动作看着慢，力道却不容商量。
她坐直身子，不慌不忙地整理被扯乱的衣服，还对着后视镜，把一根乱了的头发夹到耳朵后面。
整个车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王冲的心，一点点往底下沉。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双刚才还水汪汪的眼睛，这会儿清亮得吓人，里面明明白白映着他那副狼狈样。
她没醉。
说白了，她早就醒了。
“王总监，”秦雅终于说话了，声音平得像杯白开水，“戏演完了，能起来了吗？我这车里地方小，腿伸不开。”
王冲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手脚并用地从她身上爬开，坐回驾驶座，两只手抓住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湿乎乎的冷汗。
“秦总，你……”
“我什么？”秦雅扭过头，嘴角挂着点嘲笑的意思，“我是不是该配合你，哭着闹着问你到底爱不爱我，然后把周雪柔想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你？”
王冲的脑子“嗡”的一下，全空了。
她知道。
她他妈从头到尾都知道！
“你……你怎么……”他舌头都硬了，话都说不囫囵。
“怎么知道的？”秦雅笑了声，从包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上，吐出的烟雾让她那张脸看着有点假。
“你身上的香水，是周雪柔最喜欢的那款。你喝咖啡的习惯，是她三年前的习惯。就连你办公室那本书，”她弹了下烟灰，“也是她当年逼着我看的。”
“你以为你在演什么海归精英？”
“不，王冲，你演的不是别人，你演的是周雪柔幻想里，她年轻时候的自己。”
王冲感觉自己不是被雷劈了，是被人当众扒了裤子。
他费心安排的每一次“碰巧”，每一个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细节，在秦雅眼里，就是一场可笑的模仿秀。
他跟个二傻子一样卖力地演，还以为猎物已经上钩了。
结果呢，人家早就买好票在第一排看戏，把他当猴耍。
那股子丢人劲儿，比当初被周少带人堵在出租屋里揍一顿，还难受。
“所以，你一直都在耍我？”王冲的声音都哑了。
“耍你？”秦雅摇摇头，又吐了口烟，“是你背后那个女人，想耍我。可惜啊，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觉得别人都是傻子。”
“她估计忘了跟你说，我跟那个男人十年了，从她还是个小经纪人的时候就跟了。她那点花招，我比谁都清楚。”
车里又没人说话了。
王冲觉得自己浑身的劲儿都被抽走了，连发动车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输了，输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回去告诉周雪柔，”秦雅把烟掐了，车里的空气好了点，可气氛更僵了，“她的美人计，对我没用。”
王冲没动，也没出声。
“怎么，还想接着演？”秦雅的口气里有点不耐烦了。
王冲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看着秦雅，忽然问：“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你明明第一天就能让我滚蛋。”
秦雅看着窗外开始发亮的天，声音很轻：“我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也想看看，她找来的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
她转回头，看着王冲：“可惜，你让我有点失望。”
王冲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过，你也让我看到了一个机会。”秦雅话头一转。
“什么机会？”
“一个跟她，跟那个男人，把这十年的烂账，一次算清的机会。”秦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跟刀子一样，“我不想跟你这种传话的浪费时间。”
“我要见周雪柔。”
“你告诉她，我手里有她丈夫，也就是我男人，在海外洗钱的所有证据。账本，流水，还有瑞士银行的账户。这些东西，是她花了三年都没搞到的。”
“想不想要，让她自己选。”
王冲彻底傻眼了。
这事儿，已经不是他能掺和的了。
他以为自己是下棋的，结果发现自己就是个棋子。
现在，他连棋子都算不上了，就是个传话地。
“开车吧，王总监，”秦雅重新靠回椅子上，闭上了眼，好像刚才说那番话，就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送我回家，我累了。”
……
王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市区的。
他把秦雅送到公寓楼下，看着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进大门，两人一句话都没再讲。
他回到自己那套新房子，屋里冷得像冰窖，他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晚上没闭眼。
天亮后，他才摸出手机，给周雪柔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老半天才接通，那头传来周雪柔带着睡意的声音。
“说。”
王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用汇报工作的口气说了一遍。
他说完，电话那头是好长一阵沉默。
长到王冲都以为她挂了。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拿下来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那笑声，让王冲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意思。”周雪柔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找到新玩意的兴奋劲儿，“这个秦雅，比我想的，要聪明。”
“她要见我？”
“好啊。”
“让她来我这儿，今天晚上八点。”
周雪柔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王冲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没骂他废物，没发火，就这么答应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压根看不懂这两个女人。
她们在下大棋，而他，就是那根传话的绳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勒断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秦雅发来的短信，就两个字。
“如何？”
王冲手指有点僵，回了三个字。
“今晚八点。”
短信刚发出去，周雪柔的信息也到了，内容更短，也更狠。
“带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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