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游瘦西湖

夜幕垂落，瘦西湖上画舫轻摇，舷边灯笼映得水波泛着暖光。

二十四桥栏柱蒙着薄夜，玉人吹箫声隐约飘来。

岸边柳丝垂水，偶有渔火点点，与远处亭台檐角的灯影相映，晕出一派清柔雅致的夜景。

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自古就是江南富庶之地。

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无不向往。

尤以瘦西湖夜景，堪称一绝。

洛琰、慕雪衣包了条小船，坐在舱内，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欣赏着夜色下的瘦西湖。

船头，船娘屈膝坐于木凳，素手轻握橹柄，腕间蓝布帕子随动作轻晃。

橹叶入水时悄无声响，只搅起细碎涟漪。

待她缓缓后拉，木橹便带着“咿呀”轻吟，将小舟推得稳稳向前，惊起岸边垂柳下几只宿鸟。

远端，画舫上隐隐有歌舞声飘荡而来。

夜色下的瘦西湖，当着沁人心扉。

“好漂亮！”

慕雪衣托着下巴，轻喃一句。

小时候师父倒也带他们来过扬州。

可那时候年幼，也不懂欣赏这些大人眼中的美景。

故此夜游瘦西湖，慕雪衣还真头一次经历。

虽然……扬州城距离芷溪县近在咫尺，只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湖灯不问舟停否，桥影相欢曲唱来。”

“望阑珊月色，照碧水清澄。”

“果然好景致！”

洛琰亦忍不住赞道。

他倒不是头一次夜游瘦西湖。

可以前是孤身下山历练，匆匆一瞥。

既无闲情，又无兴致。

而如今不同。

佳人在侧，让他有种心渐渐静下来的感觉。

他突然发现，穿越十五载，还是头一次如此心静。

就仿佛，时间渐渐停止。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小师妹。

“小小仙鹤…呀…呀一点红。”

“一翅飞在半虚空。”

“张生拿弹打，红娘来取弓，被莺莺小姐搂抱在怀中……”

突兀间，船头处传来船娘婉转悠扬的小曲声。

曲调舒缓，韵味十足。

洛琰、慕雪衣一怔。

少年和少女彼此对视一眼，唇角渐渐勾起。

当船娘唱到“被莺莺小姐搂抱在怀中”时。

少女粉脸不由微微泛红，下意识抬眸看了洛琰一眼。

却见洛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慕雪衣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面红耳赤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心头犹如小鹿乱撞。

大师兄的眼神好有侵略性啊，感觉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少女如是想着，大脑不自觉变得晕晕乎乎，有种喝醉了酒的感觉。

这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狭小的船舱内，气氛渐渐粘稠。

咿咿呀呀的小调声，不断飘来。

一时间，两人都似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也不知过了多久。

慕雪衣才轻轻动了动嘴唇。

“大师兄，你……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看我呀？”

少女的声音细若蚊吟，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什么。

她说完这句，心跳不觉变得加速起来。

但坐等右等，少女却没等来任何回复。

她有些委屈地重新抬头看向洛琰。

却见大师兄洛琰，已经移开目光，怔怔地望着远处。

慕雪衣见状，不由一愣，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

下一刻，她脱口而出。

“好大的火呀！”

……

火光冲天而起，将夜色都晕染成通红一片。

看着跟火烧云似的，有种异样的美感。

小船上。

“有人放火！”

“是巡盐御史衙门方向。”

洛琰眸光闪烁，轻声道。

慕雪衣一怔，很想问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是巡盐御史衙门着火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在她眼中，大师兄洛琰博学多才，任意典故都能信手拈来。

用师父的话来形容，这小子若读书科考，前途会比练武更高。

所以，大师兄说是巡盐御史衙门起火，那就必然是巡盐御史衙门着火了。

“大师兄，巡盐御史衙门好端端的为何会着火？”

慕雪衣忍了一小会，还是开口了。

洛琰闻言，微微沉吟。

“巡盐御史衙门虽说权柄不小，可针对的盐业方面。”

“一般情况下，就算有人造反攻下扬州城，第一目标也都不会选择巡盐御史衙门。”

“所以……这地方着火不外乎三个可能。”

“一，不小心走水，烧了衙门，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衙门内守卫森严，巡逻不断，大魏立国三百年，还未出现过巡盐御史衙门失火的情况。”

“二，巡盐御史衙门内乱，此可能性也近乎为零。”

“三，便是有人在攻打衙门！”

洛琰的话音落下。

慕雪衣小脸上已经露出惊容。

“大师兄的意思是……有人攻打巡盐御史衙门？”

“没错！”

“可，巡盐御史衙门又非最重要的官府，为什么要攻打那里啊？”

“自然是为了钱！”

洛琰微微一笑，道。

这话让慕雪衣有些迷糊。

为了钱攻打衙门？

那还不如直接抢钱庄来得快呢！

“小师妹，巡盐御史衙门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收盐税！”

“没错，江南地区的盐税，都是由巡盐御史衙门收取，大魏每年收取盐税的时间，基本在九至十一月，如今已是十月底了。”

洛琰耐心地解释道。

慕雪衣闻言，隐隐有所明悟，一双眸子越来越亮。

“所以放火烧巡盐御史衙门，是为了盐税？”

“小师妹聪明！”

洛琰笑吟吟道，毫不客气地夸赞了少女一句。

少女顿时露出了雀跃的表情，似乎被洛琰夸赞，是让她很高兴的事情。

“那大师兄，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在攻打巡盐御史衙门？”

慕雪衣想了想，又问道。

这一次，洛琰却没再继续分析，而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又不是神仙，在眼下什么信息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哪猜得到啊！

不过，洛琰倒也并非真一点都猜不到。

毕竟……火烧巡盐御史衙门，已经等同造反。

江湖上能干出这种事情的。

最多也就是一宫二殿三宗四教中的一殿二教了。

其中一殿是龙王殿。

这宗门，虽没被官方列为邪教，却也对朝廷保持着极疏远的态度。

轻易不会招惹朝廷。

剩下的二教中。

九幽教邪而有序，虽是江湖邪派，却从不和朝廷作对。

唯独……

念及此。

洛琰的唇角微微勾起，心下已经猜出放火之人的来历了。

明尊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