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边一道火烧云，格外绚丽。
“驾！”
陆沉鞭子一甩，闷头赶路。
骡子累得直喘粗气，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
一刻都不敢停，闷着头往前跑。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村子里。
“夫君！”
叶微最先发现了陆沉。
“你回来了？我炖了梭鱼汤，你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陆沉接过鱼汤，喝了一口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好喝！”
叶微微微昂着头，看向叶素：
“怎么样？夫君说我做的汤不错吧？”
叶素愣了下，放了一罐盐，人都快齁死了也叫不错？
不就是仗着家里盐多吗？
她刚要反驳，陆沉开口了。
“微微，你去找一下吴伯，让村里人来家里开会。”
“所有人都要来，一个都不能少。”
“九娘，你多准备点儿吃的，让没吃饭的人填垫一下肚子。”
叶微拔腿就跑，崔九娘也钻进了灶火里。
陆沉搬了几捆柴火，放到院子里。等会儿让大家当凳子用。
天还有点冷。
老人和孩子不能久站，坐地上会受潮生病的。
“陆沉！”
“出什么事了？大晚上叫大家过来？”
最先到的是李平安，他的身子还没大好。
却把娘子军料理得服服帖帖，那群嚣张的小媳妇，在他手里乖得像兔子一样。
陆沉讲了城里的事，李平安沉默了。他们这是成了活靶子啊。
以后不仅是鹰嘴山的土匪，长虫山，别的什么山的土匪。
都会视他们为敌。
靠他们一二十个人，一二十把刀，怎么活下去？
这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很快，村里人都到齐了。
上到五十多岁的老人，下到几个月的幼儿，一个不落。
陆沉走到院中间，朝着大家鞠了个躬：
“叔伯兄弟，爷爷，婶子大娘，嫂子，陆沉有罪，陆沉对不起大家。”
“陆沉，你这是干什么？”吴周第一个站起来。
老秀才也不依了。
二小子是马蹄沟的大福星，没有他村里人早就饿死了。
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吴婶儿，老王，还有小媳妇儿们也纷纷制止。
“吴伯，您别拦我，听我说。”
“我今儿去县里领赏银，出了点意外。”
“全城都知道我杀了鹰嘴山的人，咱们成了土匪的靶子！”
“对不住大家了！”
篱笆院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弱目坦然，就算死也要和家人死在一起。
活这么久，陆沉带大家过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
他们不怕。
小媳妇们眼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兴奋和斗志。
刘嫂子第一个跳出来：
“一个土匪三两银子，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干啥有这个赚钱快？”
“老刘，你这就不地道了，你都杀了我们怎么办？”
小媳妇们兴致勃勃，谈起了银子分配方案。
陆沉一头黑线，看向李平安，这些人好像带偏了。
“咳咳！”
李平安咳了两声，小媳妇们瞬间噤声了。
陆沉继续道：
“咱们村总共七十八口人，主要战斗力全靠嫂子婶子们，也就二十来个人。
村里没有防御工事，如果土匪掩杀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计划的是，大家先搬到隔壁后海村。白天建防御工事，夜里去后海村住。”
“等村子改建好了，咱们再搬回来！”
陆沉话音刚落，大家纷纷出声支持。
后海村里离得不远，也不耽误白天干活儿。
老弱妇孺离开后，陆沉的脸沉了下来。
“土匪随时会来，大家要做好准备。从明天开始，两个人一组，轮班在村子里巡逻。”
“剩下的人去村外挖壕沟，平安，参照县城的护城河，沿着村子挖一圈儿。”
李平安点头应是。
“还有，壕沟要靠着大树挖，在树上搭建木板，能临时休息那种。”
老王眼睛一亮。
“箭楼！”
陆沉点点头。
“王叔，窑里的木炭还没烧好。麻烦你把武器好好检查一遍。”
老秀才眼睛贼亮。
越看越欢喜。
二小子可以呀，临危不乱，调兵遣将有条不紊，颇有大将之风。
“咱们村人虽然少，但村子占地面积大。只靠咱们自己，挖壕沟根本来不及。”
“吴伯，你明天去附近村子里招人，工钱许高一点。”
“阿卓，鸡叫后来找我，咱们一起进城！”
……
送走所有人，已经很晚了。
西屋里。
油灯昏暗。
陆沉躺在崔九娘的大腿上。
崔九娘一下一下帮他按着头，忍不住开口：
“夫君，你缺钱的话，我把父亲留的财宝挖—”
“九娘！”
“这话以后不要说了。”
陆沉反手环住九娘的腰，止住了她的话。
九娘父亲留下的财宝，数额太大了。
这会儿挖出来，马蹄沟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再说，我们现在有四百多斤精盐，十斤沉香。”
“还有一对儿翠鸟，这些全都卖了，也不是一笔小钱。”
“嗯！”
陆沉的手四处作乱，点火。崔九娘按不去了，只好让陆沉给她按。
一时间。
油灯帐暖。
春风一度，二度，三度……
“喔喔喔！”
“喔喔喔！”
野公鸡的叫声吵醒了陆沉。
他跳下床，胡乱洗了把脸，推开了屋门。
吴卓已经等着了。
院子里栓了四匹马，马背上都驮着盐袋。
“二哥！”
“你终于醒了？我都来半天了，看你没没起来，我就没好意思叫你。”
“万一打扰到你和嫂子—”
“啪！”
陆沉一巴掌打到了吴卓肩上：
“臭小子说什么呢？一天天的，不学点好的。”
“我告诉你，盐路跑通后，可是要交给你的。”
“二哥，你看我行吗？”
“行！”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骑马出门。
路上黑漆漆的。陆沉点了两只风灯，挂在马头前。
他们上了官道，天色才渐渐亮起来。
终于，陆沉和吴卓到了杞县外的土地庙。
四匹马进城太打眼了。
他和叶淳约好，在这里接应。
约定的时辰还没到，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陆沉他们牵着马，去了庙后。
“衡少爷，上次你召集家里的高手，被老爷发现，小的屁股都被打烂了。”
“你怎么还派人去鹰嘴山？还敢来和长虫山的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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