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
二狗子挤出人群,举着手高喊。
“我第一个同意,把陆二憨赶出马蹄沟。”
“陆二憨,滚出马蹄沟!”
二狗子举手呐喊。
可惜,下边一个应和的都没有。
“二狗,你做得对,村里就不应该留这种祸害。”
刘子明赞许地笑了笑:
“给二狗舀一瓢粟米,还有想要粟米的吗?”
“摁个手印儿就行。”
刘子明有点儿肉疼。
本以为陆沉交不起人丁税,让衙役直接绑了,半路上弄死就行。
没想到这么麻烦。
他只好临时起意,先让他滚出马蹄沟。
等他变成流民,生死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粟米啊。
他们多久没吃过了?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上前摁起了手印。
……
陆沉靠近吴周,压低了声音问道:
“吴叔,大家租刘家的地有契约吗?有没有交租时间?”
“契约?”
吴周敲了敲烟袋锅。
对呀。
他家自己有十几亩地,没租刘家的地。
但村里人租地时他都在场,是大家的担保人。
老秀才也在场,契约是老秀才帮他看的。
“有,有!”
“契约约定每年秋收后交租,双方都摁了手印。”
吴婶儿,老王,春杏等人反应了过来:
“刘老爷,我们租地时签了契约,租子秋后结算。
你要违约吗?”
“就是。”
吴周的腰杆瞬间直了:
“大家都站起来,刘老爷你不给个说法,咱们这就去见官。”
“对对对!”
大家纷纷附和着,围了上去。
刘子明一脸阴沉。
该死的贱民,敢给本老爷难堪!
他却不敢硬刚。
他今天带的人少。
现在世道大乱,万一激起民愤,自己讨不了好。
县老爷也会收拾自己。
“陆沉,你给我等着!”
刘子明脸色阴沉,甩了甩袖子走了。
家丁们搬走了桌子和麻袋。
几个签了字的,想过去要米,被刘业一脚踹到了腰上。
“废物,就你们还想要粟米,做梦呢?”
……
片刻后。
陆沉,吴周,老王,老秀才坐到了一起。
吴周磕了磕烟袋锅:
“刘子明这次没成事,没有撵走二小子。”
“他还会出幺蛾子,针对二小子和村里。
大家拿个主意,看看怎么办。”
老王拖着瘸腿来回转圈儿。
老秀才的头发都扯成鸡窝儿了,不住唉声叹气。
陆沉笑了笑:
“吴伯,村里每口人有一亩盐碱地,改造一下种上高产作物,就能糊口。”
“趁着春耕,咱们再多开点荒地,完全能自给自足。”
等咱们村子有吃有喝,以后谁还租刘家的地?”
“你说什么?”
“啪嗒!”一声,吴周的烟袋锅掉到了地上。
三个人六只眼,死死盯着陆沉。
“我家的十亩盐碱地,辛苦一年,收成还不抵二亩良田。”
“俺家也有三亩。”老王的眼睛瞬间亮了。
“二小你真能改造?”老秀瞪大了眼睛,激动得胡子都颤了。
他就说二小子是文曲星下凡,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说盐碱地能改成良田,那就能改。
别人敢质疑,他可不愿意:
“怎么?
你们不信陆沉?”
吴周和老王不说话了。
秀才叔德高望重,见多识广。他说陆沉能干成,那就能干成。
“吴伯家十亩,王叔家三亩,我家三亩,再加上吴婶儿家的,春杏家的。”
“总共二十亩盐碱地,咱们第一批改造。
吴伯,明天我给大家做个示范,你带着大家改。”
先从亲近的人开始。有了效果后,村里人会求着他改造的。
吴周愣了一下:
“陆沉,你不带着大家干吗?”
“吴伯,你是里正,村里人服您。你带着大家改,有问题我再教大家。”
陆沉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这次交人丁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家里还有俩媳妇儿要养,他必须进山搞钱。
否则。
叶微能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交代好后,陆沉架起老王就走:
“王叔,走走走,咱俩去商量点重要事情。”
老王无奈,被陆沉架着往家走。
他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二小子救了自己一命。
不就是打几支箭吗?
自己的命是陆沉救的,打几支箭算什么?
昨天不给陆沉打,是怕他一个人进深山危险。
现在陆沉救了半个村子的人。还怕没有人追随?
陆沉抽出车上的刀,扔了过去。
“王叔,你看这把刀怎么样?”
老王一把接住。
双眼放光。
“横刀,军用制式!好东西,你要用这把刀打箭头?”
陆沉拍拍腰里的斧子。
“劈后脑勺,还是破斧子用得顺手,那就麻烦王叔了。”
陆沉不缺武器。
上次那两个土匪,送了他一把横刀,一把匕首。
他都收着呢。
“啧啧!”
“你说好用就好用吧。”
老王也不废话,把横刀放到铸台上。
“哐当!”一声,一锤子敲掉刀把,点着了炉膛里的木材。
陆沉的目光呆了呆。
就这?
“王叔,你不用木炭烧炉子?”
木材烧火,加上风箱鼓风,最高温度能达到600度。
勉强能锻造箭头。
“木炭?”
王叔疑惑不解的开口:
“那是什么东西?”
“别愣着了,快来帮我拉风箱,这活儿我一个人可不行。”
陆沉呆了呆。
等改完盐碱地,屯上够吃一年的粮食。
他就教王叔烧木炭,再多打点兵器,防止村外的人来作恶。
乱世人心险恶。
不得不防。
他在镇上听说,战火最严重的甘南道,已经易子而食了。
“来了来了。”
风箱被陆沉拉得哗啦啦响。
橙红色的火苗升腾起来,渐渐转为黄色。
炽白色。
炉子里的横刀渐渐变软,就像一块长长的桔子糖。
“好了。”
老王把横刀夹出来,哐哐一顿砸。
橘子糖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长条,又切成了七个小剂子。
“添柴!”
老王夹起一个小剂子,放进炉膛里。
陆沉赶紧添柴,双手拉动风箱。
等小剂子变软变黄,老王用夹子夹了出来。
再用铁锤不停捶打,然后用錾子雕琢,定型。
“哧啦!”
声音不绝。
箭头被扔进冷水里,蹿起来一溜儿白烟。
老王擦了擦额头的汗,笑了:
“成了!”
他夹起箭头,眯着眼睛看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手艺没白费。”
青黑色的箭头,闪着凛凛寒光,锋利无比。
陆沉心中一震,王叔的手艺深不可测!
“叔,厉害!有了您的箭矢,小子如虎添翼!”